第一次是在她可以上升而却谦让的时候。
第二次是我看见她在瘸者面前跛行的时候。
第三次是让她选择难易,而她选择了易的时候。
第四次是她做错了事,却安慰自己说别人也同样做错了事。
第五次是她容忍了软弱,而把她的忍受称为坚强。
第六次是当她轻蔑一个丑恶的容颜的时候,却不知道那是她自己的面具中之一。
第七次是当她唱一首颂歌的时候,自己相信这是一种美德。
作者 / 纪伯伦·哈利勒·纪伯伦
翻译 / 冰心
后来无数次读到这首诗,又渐渐觉得有所不同,它的诗歌之花是向内绽放的:本诗不是讲人与他人、与社会规则的共处,而是人与自我的独处。比方说,如果诗歌之花向外绽放,诗句就会变成这样:我们要真诚,实事求是地获取;我们要选择困难;我们不能把软弱当成隐忍坚强······前者是经验而痛苦的,后者是教化而世俗的。
有区别吗?
当然,无论是美学还是社会意义方面。今天看来,这首诗不构成内容理解方面的问题,却因为自身的视角而凸显出了另一个更现实的意义,就是“痛苦”。我们读诗,收获到“痛苦”体验,而不是所谓的“爹味”。
本诗的“她”,无疑是指灵魂,灵魂指导的行为与价值认知之间的冲突,构成了诗人的痛苦,于是,诗人在概括性极强的七个方面鄙视自己的灵魂。七,是一个虚指,类似古汉语中的三和九,因为我会认为,有着如此价值观的诗人,应该会有第八、第九次的鄙视,或者说只要有认知冲突,就会产生痛苦。所以,诗人的痛苦经验,是一种普遍的经验,诗人最终传递的,很明确,就是普世价值。
当然,不得不说,读到后两次的“鄙视”,我立即就联想到了当前的热点话题,我惊讶于百年前的诗,也有如此近距离和强烈的现实感。
苹果公司网页的一张店员照片,辱我们吗?
就此事,我与一位在大学教传媒的朋友交流,她无奈地表示:很荒诞,我们今天居然会为这种事一辩。
在这首诗中,大诗人纪伯伦以自身的痛苦经验创造了一个具有原型意义的社会分裂命题,价值认知与行为的悖反。我们联想“第七次鄙视”,因为谎言的可能性,我说“我爱你”和我不爱你并且出轨,可以并存。“爱国”命题同理。我们探求问题的实质,找出那个关键的“痛苦经验”,事情就简单了,以冯内古特的《五号屠场》的语气说:事情,就是如此。
我们全都被创造出来的意识分裂卷入,成为“辱与不辱”的伪命题的参与者(无论持何种观点)。是的,这个命题的“痛苦经验”,我认为是“大数据”和“流量”这两个词,而创造伪命题的手段,则是所有事物,抽象层面的差异化认知。当差异化不被尊重而被引导向绝对的二元时,世界滑入荒诞。
我不愿意以诗中的“丑脸”来讽刺那些“受辱者”,其实无论“辱与不辱”,无论站哪边,正常的你都会遵纪守法,都会孝顺父母,都会努力工作以养家糊口;我们本质都是同样的人。
所以,我们才需要这首向内绽放的痛苦的诗歌之花,需要有那根“木受绳则直”的文明的标尺,以规避肆意蔓延的利己主义与实用主义,以及,无时无刻不在渗透的大数据狂欢。朋友们,你们认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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