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夜里我们静静地坐着
我们双膝如木
我们支起了耳朵
我们听得见平原上的水和诗歌
这是我们自己的平原、夜晚和诗歌
如今只剩下我一个
只有我一个双膝如木
只有我一个支起了耳朵
只有我一个听得见平原上的水
诗歌中的水
在这个下雨的夜晚
如今只剩下我一个
为你写着诗歌
这是我们共同的平原和水
这是我们共同的夜晚和诗歌
是谁这么说过 海子
要走了 要到处看看
我们曾在这儿坐过
1986.8
作者 / 海子
选自 / 《海子诗全集》,作家出版社
我以为它写的是一种坚守。对“平原上的水”的坚守,对“夜晚和诗歌”的坚守,也是对“在夜里静静坐着”的坚守。这些坚守,都可以归结于对以诗歌为理想和信仰的坚守。诗人所要支起耳朵倾听的,是来自如上所说一切所要传达给诗人的秘语。
以前是“我们”,现在“只有我”,别人陆续离开了,海子没有走,只剩下他一个,双膝如木,支着耳朵,继续倾听,哪怕是在下雨的夜晚,为那曾一起在这儿坐过的人,为那“共同的夜晚和诗歌”,传递或者写下他所听到的一切。
这是海子写给自己的小夜曲,属于诗歌坚守者的赞美诗。这是海子的一个小小的自画像,一个孤独的人,在夜晚,用一首诗默默雕刻出自己的轮廓——一个哪怕在雨夜,都在原地坐着的诗人,保持着倾听的姿势。
“是谁这么说过,海子/要走了,要到处看看/我们曾在这儿坐过”,是谁说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海子并没有走。哪怕他已经拥抱死亡35年,多少来过这里的人,指着那个地方说,“我们曾在这儿坐过”,毋宁说是诗人一种预言式的想象,他看到在自己离开之后,会有人来到这里,谈论着以前和他共度的那些共同的夜晚和诗歌。事实是,他仍然坐在那里,记得他的人,读他诗歌的人,都仍然能够看到,他双膝如木,支着耳朵的姿势。
24日是海子诞辰60周年,读睡没来得及更新,那天我正在雨中赶路。今天是诗人逝世35周年,原本也并没有一定要推海子的打算。越是纪念日,越是我不想谈论诗人的时候。如果海子还活着,也不过是一个刚刚60岁的人,仍然年轻。但楚雨庭前一天对我说,如果26日要推海子,他希望一读。他的建议改变了我的打算。那诗歌里的水声,终究有人要倾听。海子能够听到的,热爱诗歌的人也想要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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