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落日江潮白,漂零已是沧浪客

配图 / 郎静山

惜别行,送向卿进奉端午御衣之上都

肃宗昔在灵武城,指挥猛将收咸京。
向公泣血洒行殿,佐佑卿相乾坤平。
逆胡冥寞随烟烬,卿家兄弟功名震。
麒麟图画鸿雁行,紫极出入黄金印。
尚书勋业超千古,雄镇荆州继吾祖。
裁缝云雾成御衣,拜跪题封向端午。
向卿将命寸心赤,青山落日江潮白。
卿到朝廷说老翁,漂零已是沧浪客。

作者 / [唐朝]杜甫

 

大历三年(768年),杜甫出峡后,滞留湖北荆南,此时他所投奔的人大概是正在镇守荆州的卫伯玉。“尚书勋业超千古,雄镇荆州继吾祖”。这里的尚书,就是指卫伯玉。

卫伯玉在平定安史之乱时立下大功,屡获升迁,到广德元年(763年),已经官拜江陵尹、御史大夫,充荆南节度使,加任检校工部尚书。所以此时杜甫称卫伯玉为“尚书”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又为什么说“雄镇荆州继吾祖”呢?这是因为杜甫念念不忘自己远祖的辉煌——晋朝大将军杜预,曾经长期镇守荆州,为晋朝统一东吴立下不世功勋。每当他要赞颂在荆州襄阳一带的父母官时,通常都不会忘了加这么一句,这里曾经是其远祖经略过的地方,提醒人家自己祖上是这么的“阔”过。

诗中的向卿是卫伯玉下属官员,此时代表卫伯玉要在端午时节进京,向皇帝进奉御衣。这是唐代端午风俗,不但下臣要在端午时节向皇帝进贡夏衣,皇帝也会给大臣分赐上好的夏衣。“裁缝云雾成御衣”,极言进奉皇帝的夏衣的之美,仿佛是用云雾织成。这就不由得让杜甫想起当年自己在长安担任左拾遗的那年端午,肃宗皇帝分送夏衣的情景。那是乾元元年(758年),距写诗的这一年已是十年前的旧事。当时,杜甫也曾写诗记录这件事:

端午日赐衣

宫衣亦有名,端午被恩荣。
细葛含风软,香罗叠雪轻。
自天题处湿,当暑著来清。
意内称长短,终身荷圣情。

皇帝御赐的宫衣上还写有杜甫的名字,这让他倍感恩荣。整首诗也是极度的夸赞着衣服的轻软美丽,穿在身上不仅合身还清凉舒适,就不能不将皇帝的恩情铭记终生。而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十年后,得知向卿将代表卫伯玉进京献衣时他激动的心情。

他嘱咐这位向卿到朝堂时不要忘了提起他这位流落江湖的“检校工部员外郎”,希望朝廷里还有人记得他。虽然慨叹自己已经是“飘零沧浪客”,但仍然暗暗希望可以有机会重返京城。为此不惜在本诗一开头就先极力夸奖这位向卿的父祖“向公”当年之忠勇,以及向家父兄子弟为肃宗平叛立下的功劳。

杜甫端午时节的两首诗,前后跨越十年,虽已衰朽残年,“致君尧舜上”,“立登要路津”的心思却一刻未曾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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