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村庄

在夜晚祈祷之后
大家在火旁，长久地谈论你
在黯淡的房子里，时间不动声色
带来，送走人们的面容。

后来话题落在了其他人身上，
他们谈到婚礼、出生和死亡，
生活中那些让人忧伤的仪式。
有个外乡人经过这里，然后消失。

我，老房子里的老女人，
我把过去和现在缝在一起，我编织
你的童年和你儿子的童年
和燕子一起飞过广场。

作者 / [意大利] 马里奥·卢齐
翻译 / 陈英

Parca-Villaggio

A lungo si parlò di te attorno ai fuochi
Dopo le devozioni della sera
In queste case grige ove impassibile
Il tempo porta e scaccia volti d’uomini.

Dopo il discorso cadde su altri ed i suoi averi,
furono matrimoni, morti, nascite,
il mesto rituale della vita.
Qualcuno,forestiero, passò di qui e scomparve.

Io vecchia donna in questa vecchia casa,
cucio il passato col il presente, intesso
la tua infanzia con quella di tuo figlio
che traversa la piazza con le rondine.

Mario Luzi

我素来不喜欢看旧书，年代久远的书籍，纸张发黄脱落，散发出一种衰败陈腐的气息，比衰老的肉身散发的气息更加不堪。但每次周末逛旧书摊，总忍不住抱回去几本，尤其是遇到诗集的时候，就这样，我又重新遇到马里奥•卢齐，在最近淘到的书中，有一本是他的诗集，另一本出版于1980年的诗刊里也收录了他的诗。

卢齐是继蒙塔莱和翁加雷蒂之后的意大利隐秘派大师之一，他的名字常出现在蒙塔莱、洛尔卡、马拉美、艾略特的旁边，遗憾的是，国内介绍的不多。

卢齐早期在乡村生活过，乡村经历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这首诗是作者在1951年故地重游时写的。“船”是卢齐第一部诗集的标题，也是他经常使用的一个意象，但在这首，“船”仅在标题中出现。在同时期的蒙塔莱的诗中，“船”已经暗含“救赎”的意思，是最古老的“方舟”的投射；在卢齐的诗歌中，“船”的隐喻是“拯救”的许诺，另外一个经常出现在他诗中的意象是火，也昭示着重生。

卢齐的这首诗歌的主题是时间，中国人讲白驹过隙，这里是燕子飞过广场——童年和燕子一起飞过广场，这也是一件惊心的事情，让人很恍惚，正好揭示了隐秘主义的特点。

在诗歌中卢齐喜欢用第二人称“你”，这首诗里的“我”是一个老妇人，这或许是诗人摆脱自恋模式的方式。交谈者“你”也是飘忽的，一个幽灵般的存在，让整个诗歌有一种低声絮语的氛围，有一双注视天空的眼睛。卡尔维诺推崇文学作品的“轻盈”感，生老病死是沉重的，但是燕子划过蓝天确实轻盈唯美的，卢齐正好捕捉到了这个明亮的，又让人悲喜交集的瞬间。

荐诗 / 陈英（微信号：Francy-cy）
2015/01/18

题图 / Dal S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