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
由我带到故土的疆域
并且守候着,直到灰冷的命运女神
在她的清泉中拾获名字
这样我才能紧紧地把握住它
如今它已在整个边地绽放闪耀
从前我曾一程顺风抵达
带着样珍宝,它贵重又精巧
她找了又找,最后却告诉我:
“在深处是什么也没有拾到。”
因此它就脱逸于我的手掌
我的国度永远没有得到这件宝藏…..
就这样我悲伤地学会了舍弃:
言语未及之处,亦然空无一物。
Das Wort
Bracht ich an meines landes Saum
Und harrte bis die graue Norn
Den Namen fand in ihren Born—
Drauf kont ichs greifen dicht und stark
Nun blüht und glänzt es durch die mark.
Einst langt ich an nach guter fahrt
Mit einem kleinod reich und zart
Sie suchte lang und gab mir Kund:
「So schläft hier nichts auf tiefem Grund.」
Worauf es meiner hand entrann
Und nie mein Land den Schatz gewann……
So lernt ich traurig den Verzicht:
Kein Ding sei wo das Wort gebricht.
这原诗题为“das Wort”,既可以指“词”,也可以指“话”,也就是基督教“太初有道”、“道成肉身”的“道”。
正如标题所言,这是一首和语言、话语有关的诗。
作者斯特凡·格奥尔格生于1868年,并于1933年去世;他的作品是象征主义和唯美主义的结合。在中学时,格奥尔格就自学了许多门语言,以阅读原典:意大利语、希伯来语、古希腊语和拉丁语、丹麦语、荷兰语、英语、法语和挪威语。
由着对语言的热爱,格奥尔格甚至自己发明了若干门秘密语言,其中一门被他用来作笔记,并一直沿用到辞世。在死后,相关的资料都被销毁,因此,格奥尔格的自制语言就再也无法被破译(他有首诗中有两行自制语言)。
作为颇有语言天赋的诗人,格奥尔格对于语言也有着深刻的理解。 诗歌伊始,“我”便带着一样东西——因为它还没有名字,而与它命中相关的那个词还没有被找到,所以“我”只能将它称为奇迹或梦,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它来自远方。
“我”一路奔波,将它带至故国。而当命运女神给予此物名号后,它便能盛放闪耀。
而其后,“我”带着一样珍宝,经过一途顺利的旅程再度归来登岸。然而,命运女神的清泉深处却空空如也。就这样,明明还实存的宝物却流逸消失,永不可得。
最后,诗中的“我”总结道,原来在语言不足抵达的地方,也空无一物。
作为诗人,格奥尔格大概很明白个中况味:言不及义是常态,因为语言是有边界的;而为了触及那个要言说的目标,只能绞尽脑汁反复编排、更迭、遣词造句……
我们不断地在能指的链条海洋上滑动,从一环来到另一环,然而真正不可言说的、静静沉睡在实在界的那个目标和对象,却没有名字和符号能覆盖它:就如同命运女神所说,清泉的深底什么也没有。
所以,语言一定可以抵达目标吗?
或许在言语不及之处,我们也应该主动接受它的局限,虔从不可说的伟大,安静俯身在世界之前,用实在的感知(眼耳鼻舌身意六识)和抛开言语的赤裸,接受、认识和体会。
言语未及之处,有时也并非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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