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构思
(越早越好)
一片智能的草地,
那里哺乳动物和计算机
互惠地生活在一起
和谐的编程
像纯净的水
触摸晴朗的天空
我喜欢构思
(请立刻)
一片智能的森林
那里到处都是松树和电子产品
鹿在安然地漫步
走过计算机
仿佛它们都是
带着纺纱花朵的鲜花
我喜欢构思
(一定得这样)
一种智能的生态
我们从劳动中解放了出来
重返自然
回到我们的哺乳动物
兄弟姐妹中间,
由爱的恩典机器
照管一切
作者 / [美国] 理查德·布劳提根
翻译 / 肖水、陈汐
选自 / 《布劳提根诗全集》(中译本),未出版
I like to think (and
the sooner the better!)
of a cybernetic meadow
where mammals and computers
live together in mutually
programming harmony
like pure water
touching clear sky.
I like to think
(right now please!)
of a cybernetic forest
filled with pines and electronics
where deer stroll peacefully
past computers
as if they were flowers
with spinning blossoms.
I like to think
(it has to be!)
of a cybernetic ecology
where we are free of our labors
and joined back to nature,
returned to our mammal
brothers and sisters,
and all watched over
by machines of loving grace.
Richard Brautigan
这首诗选自布劳提根1967年出版的同名诗集,内容读起来比较简单,也很好进入。它似乎描绘了一个异常和谐的赛博朋克世界:又是哺乳动物又是计算机,这很容易使人联想起电影《银翼杀手》(1982)中所展现的对立面。巧合的是,《银翼杀手》所依据的原著Do Androids Dream of Electric Sheep?(《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就初版于诗集次年,即1968年。
可能那时大家都比较关注类似的问题吧。关于人和机器将如何相处,这首诗并没有明确表达出像前述小说和电影中那样的担忧和焦虑,而是展现了一种看似乐观实则暧昧不明的态度。
或许,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黑色幽默:真实的“爱”太让人捉摸不定、太难了,所以由一台能带来“确切之爱”的机器替代爱神维纳斯,会是更棒的选择吧?
布劳提根的诗大抵都给人这样的感觉。容易上手,但读完又别有一番可供咂摸的风味。村上春树的评价很到位:“他描绘的静谧、温柔又充满幽默的个人世界,是平凡作家模仿不来的”。
关于布劳提根作品的中译,最近听说了一件比较可惜的事情。诗人肖水和陈汐倾力翻译的布劳提根诗集,本来早就筹备妥当预计今年上市,然而出版计划却因某些缘故被暂时搁置了。所幸的是,他的小说代表作之一《在美国钓鳟鱼》的中译本倒是如期和中国读者见面了。
在这本小说里,我们可以看到布劳提根那引人入胜的叙述语调和想象力。比如在《敲木头(第一部分)》篇中,他这样写道:
“我第一次听说‘在美国钓鳟鱼’,是童年的什么时候呢?是谁告诉我的?我想,大概是我的某个继父。
“1942年夏天。
“那个老酒鬼跟我提起‘在美国钓鳟鱼’。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有种本事,能把鳟鱼描述得像一种珍稀的、智慧的金属。
“我听着他对钓鳟鱼的描述,觉得‘银’并不是最佳的形容词。
“我得想个更好的。
“或许‘鳟鱼钢铁’不错。用鳟鱼炼成的钢。那条清冷且积满雪的河流就像铸造厂……”
穿梭在这些既像诗歌又像散文的小说篇目间,“在美国钓鳟鱼”不仅是个行为,更变成了一个角色,一个符号,承载起一个“酒鬼们的瓦尔登湖”。
据说1967年初版时,赶上美国兴起反文化运动,这本小说曾风靡一时。但也许,这部“送给那些无名酒鬼的颂诗”注定只属于少数人。恰逢其首个中译本面世之际,希望它能在汉语世界找到他们,并得到相应的“爱之照管”。
荐诗 / 曹僧
2018/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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