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里的死亡

那腓尼基人弗莱巴斯，已经两个星期的死亡，
忘记了海鸥的鸣叫，深海的波涛，
收益和失去。
海里的一股水流，
在低语中拾起他的骨头。随之起起落落，
他经过了他老去和年少的时光，
坠入漩涡。
外邦人或犹太人啊
你们转动轮盘又观望风向，
想想弗莱巴斯，也曾像你们那样高大俊朗。

作者 / [英国] 艾略特
翻译 / 老汉
选自 / 《荒原》

Death By Water

Phlebas the Phoenician, a fortnight dead,
Forgot the cry of gulls, and the deep sea swell
And the profit and loss.
A current under sea
Picked his bones in whispers. As he roseand fell
He passed the stages of his age and youth
Entering the whirlpool.
Gentile or Jew
O you who turn the wheel and look towindward,
Consider Phlebas, who was once handsome andtall as you.

T. S. Eliot

一战过后，每片土地都是荒原，每个人都是荒原人。

诗里他们纵情声色，内心空洞无物。遗失信仰，放弃感情。“那腓尼基人弗莱巴斯，已经两个星期的死亡。”个人的离世，也暗示了集体的灭亡。弗莱巴斯的死亡，也许就是所有外邦或者犹太人的命运。那么犹太或外邦，当你们所有活着的人在肉体和精神的欲望海洋中穿梭的时候，可以坚定的掌握住轮盘去往救赎之路？这片“水”啊，是欲望的深渊，也是没有方向的逃亡。

全诗都笼罩着死亡的声线，《水中的死亡》是《荒原》里最短的一节，也是最晦涩最绝望的一节。

而诗歌的意义就在于此，它警醒我们，自己究竟是以怎样的姿态活在世上，歌唱它，讽刺它，哀叹它，热爱它，然后触动我们要怎么重新生活。

诗歌晦涩，但暗喻不难理解。

——没有精神，便处处荒原。

那么，我想到的是，真的只需要有精神吗。

这首诗令人绝望的，恐怕不仅仅是信仰感情和精神层面的死亡情结，还有真正的这个物质载体的毁灭。没有哪个更重要。

如果你意识到了文明的颓败，所以去寻找“雷霆之声”；你意识到了肉欲无边，而感情才能持久与滋养内心世界，那么或许会知道该怎样生活。

可是，倘若你知道万物都正在走向死亡呢。如果你意识到那些走到正确路上的精神指引和它的物质载体都终将崩塌，所有的生命、贸易、宗教，文明从荒芜的大地上建立和繁衍，然后又会归于虚无。一切从荒原开始，再到荒原结束。

你是否有勇气捍卫这样的和平，是否还有决心坚持自己的信仰，又是否能够问心无愧地继续生活？

荐诗 / 老汉（微信号：qingbenxun，公众号：opensecrets)
2015/03/03

题图 / 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