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到来，会带着你的一双眼

死亡到来，会带着你的一双眼
死亡从早到晚
会陪伴着我们，无眠，
晦暗，就像一种古老的懊悔
或者一个荒谬的恶习。你的眼睛
如同一个虚妄的词语，
如同一阵无声的叫喊、一阵沉默。
你俯身对着镜子
在清晨看到它们。
哦，亲爱的希望，
那一天我们会知道
你就是生活，你就是虚无。

对于所有人，死亡会投来目光。
死亡到来，会带着你的一双眼。
那就像戒掉一种恶习，
就像在镜子之中
看到浮现出一张逝者的脸，
就像倾听一双紧闭的嘴唇，
我们会无声无息，被卷入旋窝。

作者 / [意大利] 切萨雷·帕维泽
翻译 / 陈英

Verrà la morte e avrà i tuoi occhi

Verrà la morte e avrà i tuoi occhi
questa morte che ci accompagna
dal mattino alla sera, insonne,
sorda, come un vecchio rimorso
o un vizio assurdo. I tuoi occhi
saranno una vana parola,
un grido taciuto, un silenzio
Così li vedi ogni mattina
Quando su te sola ti pieghi
Nello specchio. O cara speranza,
quel giorno sapremo anche noi
che sei la vita e sei il nulla.

Per tutti la morte ha uno sguardo.
Verrà la morte e avrà i tuoi occhi.
Sarà come smettere un vizio,
come vedere un viso morto,
come ascoltare un labbro chiuso,
Scenderemo nel gorgo muti.

Cesare Pavese

这首诗是大约1997年前后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的，其实刚开始，它是老师用红色的笔抄写在纸上送给我的，非常漂亮的圆体字，虽然当我根本无法体味字里行间的意思，但我迷恋它的节奏，读起来朗朗上口的感觉：将来时，第三人称，预示着一种无法避免的审视，像一双眼睛一样，一直在暗处注视着你。

切萨雷·帕维泽是一个无法停止注视死亡的人，这被他称之为“一种荒谬的恶习”。他无法融入生活，无法和女性建立成熟稳定的关系，也无法戒掉他的恶习。在现在看来，这是很明显的抑郁征兆，这使得他1950年在都灵的一家宾馆服毒自杀。他最后在日记里写到：只要一点儿勇气。所有这一切都让我觉得恶心。不要说话了。只要行动。我再也不写了。

人生的虚无感是一种深层的体验，像《圣经·传道书》中提到的种种，说：人生是虚空的，一切都不过是捕风。然而，在暗处死亡的目光注视下，我们还是要捕风捉影，拥抱甜美的希望，拥抱生活。

荐诗 / 陈英
2015/11/01

题图 / Trine Søndergaa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