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动物

当潮水上涨，紧闭的贝壳
为海洋的食物张开一个小口
沐浴在它的丰饶当中。
不要强求什么，
强迫在此无能为力。

利刃对城堡毫无作用。
不要，不要，只有升高的潮水和它缓慢的进程
可以打开那贝壳。情人们，我说得千真万确。

那些紧闭自己的人们啊
拒绝阳光和轻风，在恐惧中关上贝壳
对抚摸和细语充满敌视——
海水已经涨起，盐就像强忍的泪。

现在你漂浮在这温柔的潮水中
在这里没有强求和被强求，
欢迎海的食粮，痛哭出海盐，为大海注入丰饶的鲜血。
吃，休息，在爱的潮水中得到滋养吧。

作者 / [美国] 梅·萨顿
翻译 / 光诸

Of Molluscs

As the tide rises, the closed mollusc
Opens a fraction to the ocean’s food,
Bathed in its riches. Do not ask
What force would do, or if force could.

A knife is of no use against a fortress.
You might break it to pieces as gulls do.
No, only the rising tide and its slow progress
Opens the shell. Lovers, I tell you true.

You who have held yourselves closed hard
Against warm sun and wind, shelled up in fears
And hostile to a touch or tender word—
The ocean rises, salt as unshed tears.

Now you are floated on this gentle flood
That cannot force or be forced, welcome food
Salt as your tears, the rich ocean’s blood,
Eat, rest, be nourished on the tide of love.

May Sarton

好几个周一没有发“小黄诗”了，不少读者表示怀念。今天这首虽然在字面上看并不特别妖娆，但它的隐喻含义却相当明显且直接，仔细想想肯定会让人两颊泛红。

本诗题目中的“Molluscs”中文意为“软件动物”。不过相信多数读者（我估计有60%）都对生物分类学不感兴趣，会把所有软软的动物，比如蚯蚓，青虫都认为是“软体动物”吧。其实“软体动物”指的是有贝壳或者螺壳的动物（虽然有些种类，比如海兔，章鱼的壳退化了），它们的身体很软，但是壳却很硬。本诗中写的就是两个壳的软体动物，它们平常用坚硬的壳保护自己，只有在温柔的潮水上涨时才张开贝壳尽情享受。本着翻译不但字意要对应，而且词语给人的感觉也要对应的原则，诗名翻译成“贝壳动物”。

软体动物的性暗示意义不言而喻。软体动物的软体部分在形象上和女阴的相似之处尽人皆知，从双壳的牡蛎到单壳的鲍鱼，各种典故不需多讲。连双壳类的壳都会给人类似联想。现代生物学大宗师林奈（Linnaeus）就曾把一种贝壳的某个部位命名为“女阴”（vulva）。顺便说一下，这位大宗师对“性”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兴趣，曾经多次用生殖器给生物命名，其中最有名的是用“阴蒂”（Clitoria）给蝶豆属命名。

                                            图说：林奈手绘的贝壳图，a为“vulva”。

言归正传，本诗描写的主人公似乎非常反感性欲旺盛的男性直接的作风，这种强调似乎有某种背景。通过阅读资料，得知本诗的作者梅·萨顿是一个女同性恋者。这个背景可以加深对本诗的理解，但并不是只有女同性恋者才会对这首诗有所感悟。对任何人群来说，完全的自愿和充分的交流，对于美好和强烈的性体验都是必不可少的。

荐诗 / 光诸
2016/0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