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船向东方直航了一夜,
大摇大摆的拖着一条尾巴,
骄傲的请旅客对一对表——
“时间落后了,差一刻。”
说话的茶房大约是好胜的,
他也许还记得童心的失望——
从前院到后院和月亮赛跑。
这时候睡眼蒙眬的多思者
想起在家乡认一夜的长途
于窗槛上一段蜗牛的银迹——
“可是这一夜却有二百浬?”
10月26日(1935年)
作者 / 卞之琳
选自 / 《音尘集》
“拨表”与“追月”的乐趣,大概只属于时空观混沌的童年。不需要太多,只需一点儿地理学常识,童年就足以消逝:时间,就是那轮永远追不上的月亮。
然而,除了被时间扔在身后,更多因素加速了离心的过程。睡眼蒙胧的多思者,不断变换时间的度量衡,缠绕在遥远而切近的心绪里。家乡的那只蜗牛替诗人发问:两百浬的一夜航程,让什么触不可及?
《海角七号》里,日本老师1945年在船上写给友子的一封信,大概替多思者交出了一部分隐衷:“一旦让我著陆,我将一辈子不愿再看见大海。”
荐诗 / 曲木南
2018/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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