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天天走着一条小路

每天走一条熟悉的小路
回我们居住的地方；
但林子里隐藏着许多小路，
深邃、又生疏

走一条新路，感到心慌，
怕走远了，就走进了迷途，
但不知不觉从树疏处
就望见我们的家，

像崭新的岛屿在天边
我们的身边
有多少新鲜事情等待发现；

直到死亡来临，抚摸唯一的身体
感到熟悉、亲切
又生出重逢时的疑问

原作 / 冯至
改写及朗诵 / 萧颂

这首诗的名字叫《我们天天走着一条小路》，原是冯至在上世纪40年代初写的一首十四行诗；但今天的朗读者萧颂，却执意将这首十四行进行了改写，称“把他的烂韵去掉了些，改得更适合念诵”。

这个有明显个人色彩的朗读版，在我听来，有一种奇特的亦正亦邪感。

这是一首关于人在庸常生活中突然被“我是谁”这个经典哲学命题点名的诗，特别直白。在最平淡无奇的周遭，还隐藏着多少待发现的事务；即使我们自己的身体发肤，又有几个人真正探寻过？

噢不，我不想探讨诗意，或诗艺。事实上，我努力回避这个。我也不想表达我对这首诗充满私人想象的热爱之情，作为今晚读睡的主持，我试图将这推荐语写的越短越好，好让你们可以专注收听这长达58秒的声音。

但我再赘言几句说说题图和配乐，因为都与诗有关。题图摄影来自美国摄影师Daniel Kukla的一个私人拍摄项目，名为Captive Landscapes——被囚禁的风景。摄影师是在12个不同的动物园里取景拍摄的，何尝不是对人类自身处境的反观？

至于配乐，这旋律简直在我听到萧颂声音的同时自动浮现的，David Darling，一位冷到骨子里的大提琴家，这张专辑叫Dark Wood。

你听，今晚这首诗读的像不像一个幽暗森林，好像世间所有的问题或答案都藏身期内，等待被发现。

最后，附上冯至的原作供各位对比——

《我们天天走着一条小路》

by 冯至

我们天天走着一条熟路
回到我们居住的地方；
但是在这林里面隐藏
许多小路，又深邃、又生疏
走一条生的，便有些心慌，
怕越走越远，走入迷途，
但不知不觉从树疏处
忽然望见我们住的地方，
像座新的岛屿呈在天边。
我们的身边有多少事物
向我们要求新的发现；
不要觉得一切都已熟悉，
到死时抚摸自己的发肤
生了疑问：这是谁的身体？

荐诗 / 金楠
2013/05/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