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疑惑
我们不会死
我们有办法。
我们深呼吸
小心吃东西。
我们会不停思考生命。
不论是你还是我,我们都不会褪色。
我们是第一
永不嘲笑自己
你的孩子将是我的孙子
没什么会改变。
它们只会增加
永远只有一个你
就像永远只有一个我。
没有人会把你或我
跟其他人混淆一气
我们不会被忘记或略过
被未来的生生死死埋进土里
致女儿
我死的时候
选颗星星
以我的名字命名
好让你知道
我没有抛弃或忘记你。
你就是我的一颗星
我随你走过出生和童年
我的手握在你的手里
我死的時候
选颗星星吧
以我的名字命名
好让我照耀你
直到你也进入暗沉和寂静中
和我在一起
作者 / [美国] 戴维•伊格纳托
翻译 / 晓文
We’re not going to die.
We’ll find a way.
We’ll breathe deeply
and eat carefully.
We’ll think always on life.
There’ll be no fading for you or for me.
We’ll be the first
and we’ll not laugh at ourselves ever
and your children will be my grandchildren.
Nothing will have changed
except by addition.
There’ll never be another as you
and never another as I.
No one ever will confuse you
nor confuse me with another.
We will not be forgotten and passed over
and buried under the births and deaths to come.
For My Daughter
When I die choose a star
and name it after me
that you may know
I have not abandoned
or forgotten you.
You were such a star to me,
following you through birth
and childhood, my hand
in your hand.
When I die
choose a star and name it
after me so that I may shine
down on you, until you join
me in darkness and silence
together.
David Ignatow
2014年11月19日,微信上突然跳出测谎仪的窗口,很礼貌客气的让我念一首诗《猫咪们》。
他几乎完全是一个陌生人,因为读睡而出现在我的朋友圈里,怎么加的都忘了,之前也好像没说过什么话。他只是笑呵呵的介绍说他负责激活那些懒惰的读睡声优。
那首诗和我当时的气场非常不合。我正奔回东京见导师汇报研究进展,焦虑,妈妈刚刚告诉我家里亲戚出了事,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去读那首好像应该用娇懒声线去配合的诗。但面对那么客气的老测,我不能说不。
第二天到了该交的时候,我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坦白,说“老测,我怎么也念不好,在公车上念了很多很多遍,我只有一个气死软骨头版本,你要吗?”他说“要啊要啊!”硬着头皮发了给他。那诗,被我演绎成嘲笑那些不经世事的猫咪,以为人的胸口就是悬崖,地板就是风暴中的大海。
他出乎意料的喜欢,说大部分人的一生都是猫咪,会把小小的不顺意当做苦难。那天他刚刚45岁。写了大学毕业24年来第一次写的长诗,关于吃牡蛎。
他突然提出我自己有没有想念的诗,也许他可以来做荐诗。心一动,发给他这两首刚译的诗。
老测顿了一会,问我为什么会选这两首诗。或许是他问得诚恳,我也答得清楚。
妈妈刚刚告诉我舅舅查出来肺癌晚期,悲痛之余,她提到舅舅的继女与他感情特别深厚,非常非常的伤心。
那天东京小雨,我坐在学校边的面店里,跟老测微信交谈,说起7年前父亲临走前的那一天,我在他病床前看他受苦,忍不住对父亲说:“爸爸,我心疼你。”父亲的眼睛浑浊,对我说了这一生最后一句话是“我也心疼你。”从来没想过那痛一直到现在还是那么鲜明,所以看到另一个女儿和另一个父亲之间的离别, 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 也许只能用这诗代替父亲去拥抱她。跟老测说着,我已经满脸是泪,而他也是给了我无数个拥抱的小头像,说“我也心疼你”。他还告诉我自己有奇异的经历,坐过牢,见过许多事情,现在才真能看到美好的东西。
谈话因为导师的到来而结束,之前我们约定我再译成法文和日文,念不同的语言版本,他来写荐诗。
之后我忙得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正是前两天回神,心说老测也没催我。却哪知他在12月29日竟然离世。
白天我仍是忙着,刚刚却突然从梦里惊醒,去翻流马他们的字,才知他在一次聚会中念了这两首诗,而大家并不知道他正在挥手告别。
舅舅在诊断出癌症后一个月已经走了,诗我译了,一直没念,现在却念不出来,看着跟老测之间的谈话记录,聊着诗的力量,想着那时他在想些什么,发觉他这几乎是陌生人的朋友就这样离开,竟也让我痛得没法被安慰。
香港多云。凌晨3点的夜空阴沉,老测那善良温厚的灵魂,现在到底栖息在哪一颗星星上?我又怎样才能用诗来拥抱你?
荐诗/晓文
2015/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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