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曲

岩石中，我是松散的一块，
箭矢中，我是心，
女儿中，我是隐士，
儿子中，我是早夭者。

答案中，我是疑问，
情侣间，我是剑，
疤痕中，我是新伤，
彩色纸屑中，我是黑旗。

鞋子中，我是带石子的一只，
日子中，我是永不降临的一天，
在你从沙滩上捡到的骨骸中，
歌唱的一块，是我。

作者 / [美国] 丽泽•穆勒
翻译 / 冬至

Night Song

Among rocks, I am the loose one,
among arrows, I am the heart,
among daughters, I am the recluse,
among sons, the one who dies young.

Among answers, I am the question,
between lovers, I am the sword,
among scars, I am the fresh wound,
among confetti, the black flag.

Among shoes, I am the one with the pebble,
among days, the one that never comes,
among the bones you find on the beach
the one that sings was mine.

Lisel Mueller

“白日放歌须纵酒”，想来在阳光之下歌唱是一件开阔胸怀的事。而夜里吟唱，多是悲愁之音。这首《夜曲》读起来是怎样的呢？

在排比式的比喻中，诗中的“我”俨然是个极其另类的存在。允许我这里将意思再重复一遍：岩石坚硬，而我松散；箭矢穿心，我承受伤害；女儿更具烟火气，我却在隐居；儿子延续血脉，我早早死去；答案无可辩驳，我要质疑；情侣彼此真爱，我是伤人的武器；别人愈合，我刚疼痛；彩纸庆祝喜事，我是黑旗预示厄运；我是底部有石子的鞋，不甘被踩；我是永不降临的时日，背弃希冀。即使我死后化为海边的骨骸，我的骨头依然歌唱。通过这一系列不断推进的诗句，我们可以感受到一个桀骜不驯的形象，自由，锋利，不谄媚，不惧痛苦，让这首夜曲一扫幽怨之气，更显出一份悲壮之感。

不是每首诗必须有教谕意义。如果定要在这首诗有力的语言和精妙的比喻之外说点什么，或许是身处庞大集体中的我们依然要保有一份自由独立的精神吧，虽然这是老生常谈，但很多人并没有做到。

荐诗 / 冬至（微信号 dongzhi_xiachao）
2014/10/22

题图 / André Guerrei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