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夜忽自起,
汲此百尺泉。
林木含白露,
星斗在青天。
作者 / [唐] 贾岛
那只是一只鸟在晚上鸣叫,认不出是什么鸟,
当我从泉边取水回来,走过满是石头的牧场,
我站得那么静,头上的天空和水桶里的天空一样静。
多少年过去,多少地方多少脸都淡漠了,有的人已谢世,
而我站在远方,夜那么静,我终于肯定
我最怀念的,不是那些终将消逝的东西,
而是鸟鸣时那种宁静。
作者 / [美] 罗伯特·潘·沃伦
翻译 / 赵毅衡
有时,你读一首,蓦地想到另一首诗。可能它们的主题是类似的,可能它们的形式是相同的,还有些时候你很难分辨它们的直接联系,但它们给你的感受是类似的。读到贾岛的这首小诗,我就想到了美国诗人沃伦的名作。
两首诗相隔了千年,依然有着较为紧密的联系,诗中的事都发生在夜里,都是取泉水时的所见所感,诗句间弥漫的那深入心魄、穿越时空的宁静,是同一种“宁静”。
贾岛的诗很短,没有展开世事沧桑之后沃伦在众多事物中所作出的选择。为什么鸟鸣时的那种宁静是沃伦最怀念的,年代的更迭,地方的变化,人的生老病死,这些都是终将消逝的,甚至鸟鸣也是易逝的,唯有鸟鸣时的宁静是永恒的。但是,如果只是这世界的永恒宁静,是否还值得“最”怀念呢?我想,是不值得的。如果没有鸟鸣的对比,这宁静更像是死寂的、冰冷的,而有了鸟的存在,这宁静更像是带着生命的体温的一种真相。
就像贾岛在取水时的驻足,他微微仰头,看着周围树木高大的阴影,他继续向上望,在开阔的青天之上是满满的星斗,千年前被人仰望,在千年后依然被人仰望。虽然我们终究离世,但最令我们怀念的,是我们在人生的中途停下一会儿,看到了我们生存处境的一种真实,并且在这个时刻,我们坦然接受了这种真实。
所以,最令人怀念的,是我们面对这永恒的宁静时内心的宁静吧。
荐诗 / 冬至(微信号:dongzhi_xiachao)
2018/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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