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数

月亮寂然无声的友情
陪伴着你
自从那一个如今遗失在时光里的
黑夜或黄昏，那时你迷茫的
双眼曾永无休止地将它解读
在一个化为尘土的花园或院落。

永无休止？我知道某人，有一天，
将会真真确确地告诉你：
你再也看不到明朗的月亮了，
你已用完那不可改变的
总数，命运交给你的那个数目。
就算打开世上所有的窗子
也无用。晚了。你再不会与她邂逅。

我们活着总在发现，也在忘却
那属于黑夜的甜蜜习俗。
好好看看她吧。或许这就是最后一次。

作者 / [阿根廷] 博尔赫斯
译者 / 陈东飚

La cifra

La amistad silenciosa de la luna
te acompaña
desde aquella perdida hoy en el tiempo
noche o atardecer en que tus vagos
ojos la descifraron para siempre
en un jardín o un patio que son polvo.

¿Para siempre? Yo sé que alguien, un día,
podrá decirte verdaderamente:
No volverás a ver la clara luna,
Has agotado ya la inalterable
suma de veces que te da el destino.
Inútil abrir todas las ventanas
del mundo. Es tarde. No darás con ella.

Vivimos descubriendo y olvidando
esa dulce costumbre de la noche.
Hay que mirarla bien. Puede ser la última.

Jorge Luis Borges
博尔赫斯的诗里常常出现可以被称作神秘主义的东西，但我不想用神秘主义定义它，因为我认为，诗里的所有“神秘”，博尔赫斯并不认为它神秘，只是读者或许认为神秘罢了。

像这里的“秘数”，其实也可以直接译作“数”，是具象化的命运。数，命运，月亮，除了氤氲出一层诗意，也连接出一个信仰：最美好的事物并不是免费的，我们正在耗尽它们。即便是我们视为永恒之物如月亮，如视觉，如人类，也都有数，终有坠落的一瞬。

或许“数”有办法改变，但“终有尽头”是改变不了的。

你每天呼吸的空气、践踏的土地、无视的亲人，也不过是命运精打细算的租赁。不要等租期到了才追悔莫及。

最后，向化用诗句也要标明原作者的严谨的博尔赫斯致敬！

荐诗 / 刘宛妮
2018/10/26

题图 / Jarek Pucz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