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打喷嚏了?
是的,我在把装成我的那个人排出体外。
你熨烫你的衬衫了吗?
是的,我用的是妈妈蒸腾的怒气。
你洗手了吗?
是的,我从一只浣熊那里学到了卫生习惯。
我恳求着我的膝盖,我的膝盖用疼痛作答。
我漱了口。我擦亮皮鞋直到它映出我的样子。
我用自己的全称胀满了简历。
一大早,我就走向我的面试点,
太阳就像电烤箱上面的金戒指。
当穿过旋转门的大风时我整了整头发。
保安说:能看出来你来干啥——19楼。
经济在上扬。在美国,每个城市广场上都有旗子在啪啪响。
我在电梯上看到了这些。
电梯是空的因为除了我以外谁都在工作。
你洗干净你的耳朵没?
是的,我在水龙头说的胡话里面听出了自己的命运。
你把香蕉混在玉米糊糊里了吗?
我还加了一小摄盐,两个葡萄干以清新我的呼吸。
你记得带钢笔了吗?
当电梯门开的时候我记起只带了手指头。
我握了那双汗流如肮脏海洋的手。
我找到了一桌一椅,还有写着我名字的标签。
透过玻璃天花板,我看到了CEO们沉重的屁股。
在窗户外面,太阳就像一个火炉,
我们不停地把纸推进去,
让它能一直熊熊燃烧。
作者 / [美国] 加里·索托
翻译 / 光诸
Did you sneeze?
Yes, I rid myself of the imposter inside me.
Did you iron your shirt?
Yes, I used the steam of mother’s hate.
Did you wash your hands?
Yes, I learned my hygiene from a raccoon.
I prayed on my knees, and my knees answered with pain.
I gargled. I polished my shoes until I saw who I was.
I inflated my résumé by employing my middle name.
I walked to my interview, early,
The sun like a ring on an electric stove.
I patted my hair when I entered the wind of a revolving door.
The guard said, For a guy like you, it’s the 19th floor.
The economy was up. Flags whipped in every city plaza
In America. This I saw for myself as I rode the elevator,
Empty because everyone had a job but me.
Did you clean your ears?
Yes, I heard my fate in the drinking fountain’s idiotic drivel.
Did you slice a banana into your daily mush?
I added a pinch of salt, two raisins to sweeten my breath.
Did you remember your pen?
I remembered my fingers when the elevator opened.
I shook hands that dripped like a dirty sea.
I found a chair and desk. My name tag said my name.
Through the glass ceiling, I saw the heavy rumps of CEOs.
Outside my window, the sun was a burning stove,
All of us pushing papers
To keep it going.
GARY SOTO
很荣幸向大家介绍今天这首诗,我很喜欢它。它以非常新颖的形式描绘了一个年轻人在前往工作面试地点过程中的所见和所想。诗中并没有一处直笔,但我们却可以非常“全息高保真”地了解这个青年人的生活状态。妈妈对他非常不满意,同时要求严苛——让他把耳朵洗干净,并且讽刺他洗手的样子就像浣熊。青年人很紧张地准备面试,擦亮皮鞋,清新口气,用全称填写简历,他的样子让保安一眼就看出他是个面试者。
经济上扬,大家都在工作,只有他赋闲,让他感到颇为尴尬,但真正要命的是,他并不真心想得到这份工作。太阳已经烧得这么旺了,大家为什么还要努力地把纸做的文件互相推来推去,让生活变得更“红火”呢?
经常有人会劝那些面对工作咳声叹气的人:“换份工作把,找到作喜欢做的事情。”但是确实存在一种残酷的事实——有的人就是什么工作都不适合做。当然,这样的人并非全无才能,他们住往在讽刺和自我讽刺的时候展现出惊人的才华,也往往做好很多件不挣钱的事情,但是只要一件事情变成工作,他们立刻就会有些部位僵硬,而另一些部位疲软下去。我怀疑,今天诗中的主人公就是这样的人——但是人家会写诗啊。
我开始以为这首诗的作者是“90后”,网上一查,才知道他出生在1952年。看起来人性真是很难通过时间而改变啊。加里·索托是在美国地位很高的墨西哥裔诗人,以描写日常生活,尤其是少数族裔的日常生活而闻名。他说:“作为一个作家,我的职责不是让人们——尤其是墨西哥裔美国人——变得完美。我不是一个啦啦队员。我是那个给被生活推搡的人们画像的人。”索托小时候家里很穷,父母一直很难找到工作,所以学习并不好。在高中时他接触到了诗歌,开始努力钻研文学,之后成了一个大学语文老师和作家——这两个身份有点像“工作”,又不是特别像,索托很幸运地找到了一个比较舒适的灰色地带。
传统的道德认为,人应当工作。事实是:有的人就是不能适应一切工作。而艺术的道德是:富有同情心地描绘一切事实。作为艺术王国的封臣,我愿意遵从艺术的道德。
荐诗 / 光诸(微信号:ghostinthezoo)
2019/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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