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

我仰面躺在世上，
无需房屋，无需帐篷，
那么自由，没有忧虑。
我的生命值得这般时刻。

清晨，成群的云朵
向天空的边缘流泻，
波浪奔涌，这一年
从未如此令人喜悦。

泥土的气息重现，
被春日微风吹来，
时辰安息，乡野遥远，
在召回这样的极乐。

我那么远，我那么近，
我忘记经历过的一切，
我虚度，我存在，
和天使一起盘旋。

作者 / [奥地利] 托马斯·伯恩哈德
翻译 / 马鸣萧

Summer

I lie in the world on my back,
I need no house, I need no tent,
I am so free and unworried.
My life is worthy of this hour.

With morning a band of clouds drifts
Downwards to the edge of the sky,
The wave rushes, this is the year,
Which was never so delightful.

And the smell of earth returns
Borne along by the springtime breeze,
The hour rests, the country is far
and is bringing back this blissfulness.

I am so far and I am so near,
I don’t know what happened to me,
I dream away and I live on
And hover with the angels there.

Thomas Bernhard
Translated by James Reidel

这首《夏日》里，没有近来的酷热，读来让人觉得清爽开阔。

第一段描写了一个自由自在的时刻，“我”不需要房屋的庇护，远离庸常的生活，毫无负担的躺在天地之间；顺着向上的目光，我们在第二段看到一个更加开阔的场景，天空辽阔，流云奔泻，身边涛声阵阵，“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喜悦。

在第三段，“我”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周围，泥土的气息被春风吹来。这句写得很妙，时间瞬间有了空间感，那逝去的春天似乎就在远处，泥土的气息是从那儿被吹到了夏天里。正是这种时空转换，“我”也体会到了“时辰”在休憩、“乡野”在召回极乐。

这种难以言说的感受，被诗人表达得很到位：我忽远忽近，似乎在时间和空间上随意穿梭，那些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也不再重要。一切如梦似幻，又实实在在。在这样的时刻，“我”感觉像和天使一起飞翔。

读到这首诗的时候，我不禁想到另外两首短诗：里尔克的《秋日》、米沃什的《礼物》。这首诗饱含着《秋日》中的某种庄严的宗教感，但并无秋日的萧索和孤绝，却充盈着《礼物》中的安宁、平和与充实感。

这样的身心状态多么令人羡慕，这样的夏日多么可贵。

荐诗 / 冬至
2019/07/24

第2324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