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爱了多年的人, 都没有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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萤火虫

那是有萤火虫的夜晚,
我们等着公共汽车去维莱特里,
我们看见两个老人在
悬铃木下面接吻。就在那时,
你一半对空气说,
一半对我说:
任何爱了多年的人,
都没有白活。
而就在那时,我看见了黑暗中的
第一只萤火虫,围绕你的头
明灭地闪耀着光亮
就在那时……

作者 / [挪威] 罗尔夫·雅各布森
翻译 / 董继平

FIREFLIES

It was that evening with fireflies
as we were waiting for the bus to Velletri
that we saw two old people kissing
under the plane tree. It was then
you said, half to the air
half to me:
whoever love for years
hasn’t live in vain
And it was then I caught sight of first
firefly in the darkness, sparkling
with flashesof light around your head.
It was then.

Rolf Jacobsen

 

有人说散文是走路,而诗歌则是跳舞。诗歌之意来自于跳跃。

这也能解释为何有些文字也分行,也押韵,但你就是感觉不出它“像诗”,你甚至想否认它是诗。这因为诗的真正跳跃不在分行、押韵,而在概念、场景、意象。比如上面这一首小诗,简洁,却有深味,就在于它有三处自然天成的跳跃。

第一处在“我们”看到老人接吻后,“你”开始一半对着空气,一半对着“我”的说话。这一句从被观察的场景,跳跃到观察者对生命意义的感叹。

第二处则是“黑暗中第一只萤火虫”的出现。这里暗藏着一个罕见的修辞,我甚至不知什么术语可以称呼它。它是隐喻,却比暗喻更暗,你可以将这“黑暗中第一只萤火虫”理解成对“任何爱了多年的人都没有白活”这一句话的比喻,但本体和喻体却根本不在同一句子中。一句感喟,经过这一修辞的跳跃,变成了突然点亮了生活黑暗的萤火虫。

紧接而来的第三处跳跃则是萤火虫在女孩的头顶明灭绕圈,它是在绘出一个光环不是吗?萤火虫的光点绕圈,跳跃成了一个令感喟的女孩超凡入圣的光环。

可是,这三重我们可以从技术角度来解释的跳跃,其垫脚石却是一个无法用诗技来解释的跳跃——两个老人在梧桐树下接吻。这是一个不常见的场景,我们很少见到老年人做此行为。这一吻是对平常生活的跳跃,它令人艳羡,证明了时间可以被突破,两个人相爱到老是真实可信的。或许他们历经坎坷,但那些磨难都值回了生命的票价。

人总会为这种象征而感动,哪怕这可能是两个老人在偷情。但对不愿意白活的人而言,从象征中得到活着的意义,就是奇迹。

晚安~

荐诗 / 范致行
2013/0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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