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 傅抱石

端午即事

五月五日午，赠我一枝艾。

故人不可见，新知万里外。

丹心照夙昔，鬓发日已改。

我欲从灵均，三湘隔辽海。

作者 / [南宋] 文天祥

文天祥这首诗写于南宋德祐二年，这一年端午节的时候，南宋其实已经灭亡，就在这年正月，蒙古大军已经兵临南宋首都临安城。此时南宋只有刚刚登基一年，勉强5岁的小皇帝赵㬎，以及他的母亲谢太后。

孤儿寡母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就献上了传国玉玺和降书，传国150多年的南宋灭亡。投降前的临安城，文天祥还挂着临安府知府的职衔组织抵抗。

南宋虽已灭亡，抗元战争并未停止。以陆秀夫为首的大臣拥立新君，任命文天祥为右丞相兼枢密使，作为使臣到临安皋亭山与元朝丞相伯颜谈判，被伯颜拘捕到镇江。文天祥途中逃脱，去往仪征，遇到江淮之间的残留抗元宋军，于是制定在南京、扬州、南通一带攻击元军的计划。

但随即有谣言传来，说文天祥是被朝廷派来劝降的，宋军信以为真，又把文天祥拘捕起来，找人验证，如果是劝降的就当即杀掉。宋军先后派了两批人分别与文天祥谈话，虽然证实了他的抗元决心，派士兵护送至扬州，但到了扬州城下时，还是不能入城，只好改从海路回到南方去再谋大计，一路上不是被元军搜捕，就是被宋军怀疑，十分凶险。

正是在逃亡南方的海上，文天祥写下这首《端午即事》。“故人不可见，新知万里外”，形象地道出这种无处安身的仓皇际遇。江北虽有抗元故人，却不被故人信任，不肯相见，而那远在临安以南的新朝廷还在万里之外。对大宋的一片丹心未改，只是岁月不等人，不知道还能不能拼劲残生完成这不可能完成的功业，飘荡在辽阔海上的文天祥，很难不在端午这天想到投江的楚大夫屈原。

“欲从灵均”，当有投海的一丝动摇，但同样是为国赴难，投江汨罗的楚大夫是不被国君信任，已经彻底绝望，而此时的文天祥还有新的希望，南方的“新知”正切盼他的归来。“三湘隔辽海”，以时空的辽远暗指自己想要走到屈大夫那一步还有很长的道路。“人生自古谁无死”，只是还没到“时穷节乃见”的时候。

“五月五日午，赠我一枝艾”，这枝艾草是谁赠的呢？也许是那舍命相救其渡海南归的故人，也许是屈大夫从遥远的三湘水上递过来的一枝。

荐诗 / 流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