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 Suntur

我们的结婚十一周年纪念日

你又一次说起了你童年的往事
当你五岁时蹬着蓝色自行车

从哥本哈根骑到埃斯珀盖勒，那是一个夜晚
当你到达时天降大雪，

你的祖父看到你时长舒了一口气，
因为一整天都没有人知道你在哪里，

你消失了。我们坐在院子里
褪色的绿伞下的桌旁，在加利福尼亚蓝色的秋天里喝葡萄酒，

沿着篱笆开放的玫瑰就像红星星，爬上
我们破旧车库的屋顶。葡萄酒的杯子空得太快，

我们已经讲过故事，房子上盖满了风从树上摇下的
松针。别的什么人将住在这里。

我们终会消失，就像在黑夜中长途旅行的孩子，
头发上沾着雪花的星星，骑向埃斯珀盖勒——那个中了魔的地方。

作者 / [美国]苏珊·布朗
译者 / 光诸

On Our Eleventh Anniversary

You’re telling that story again about your childhood,
when you were five years old and rode your blue bicycle

from Copenhagen to Espergaerde, and it was night
and snowing by the time you arrived,

and your grandparents were so relieved to see you,
because all day no one knew where you were,

you had vanished. We sit at our patio table under a faded green
umbrella, drinking wine in California’s blue autumn,

red stars of roses along the fence, trellising over the roof
of our ramshackle garage. Too soon the wine glasses will be empty,

our stories told, the house covered with pine needles the wind
has shaken from the trees. Other people will live here.

We will vanish like children who traveled far in the dark,
stars of snow in their hair, riding to enchanted Espergaerde.

这是一首感人至深的诗。一对老夫老妻在结婚纪念日时把酒长谈，既重温过去的故事，又一起展望未来，甚至不惧谈论死亡。可以看出这是一对恩爱夫妻，也是灵魂伴侣。从丹麦的白色雪夜到加州的蓝色天空，两个人因为神秘的机缘相会并结为夫妻，因为爱而最终一起涌入宇宙的洪流。

这首诗唯一的缺点是“十一周年”这个数字有点小。如果诗人三十岁结婚，十一周年纪念时也就四十出头，人生还有很多可能性，也谈不上“我们终会消失”。或许是诗人的黄昏恋成就了姻缘，写诗的时候已经可以和另一半一起看到宇宙尽头神秘的辉光，但“十一”这个数字很难让人产生这样的联想。我觉得，诗不必写实，作者把题目改成“我们的结婚四十一周年纪念日”，或许能够更接近艺术的完美。

在诗中，诗人设置了一个核心意象“漫长的骑行”。在诗人五岁的时候，从哥本哈根一直骑到埃斯珀盖勒：这两个城市都在丹麦，相距36公里。要知道横穿北京市的地铁一号线总长才31公里，36公里的骑行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真是史诗一般的历程，在孩子最纯净最敏感的眼中，这段旅程的神奇一定超乎我们的想像；同时它也充满了恐惧、艰难和孤独。内心住着一个孩子的你我，一生也会是这样的旅程，但是幸运者会找到自己的另一半，把“我”变成“我们”——我们一起头发上沾着雪花的星星，奔向那个遥远的，着了魔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