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先看几桩事实：
人是唯一会哭的动物
为何（猿不会？）我们不知
正如有两种沉默
存在着两种裸体
一张地图是一幅风景画
你可以把它折叠起来
信有声音
但那些返回寄信人的信有灵魂
在英语里它们被叫作“死信”
一旦返回，信
就被压缩并被撕碎
这并不能解释雪的起源
或鬼火的出现
“是”和“它”是神秘的词
就像你想不起你的出生
你将记不得你的死亡
DNA的信息
在你的背部完成秘诀
没有塞子的事物认识不了冲突
没有塞子的事物
除了那个想弄明白
什么正被人算入“几点了”的人
好吧，风也哭泣

作者 / [荷兰] K·米歇尔
翻译 / 程一身
选自 /《当代荷兰名家诗选》，山东文艺出版社

OKAY

First a few facts:
Man is the only creature that weeps
why (apes don’t?) we don’t know
Just as there are two kinds of silence
there are two kinds of naked
A map is a landscape
that you can fold up
Letters have a voice
but those returned to sender have a soul
In English they’re called dead letters
Once returned the letters are
compressed and shredded
This does not explain the origin of snow
or the presence of will-o’-the-wisps
Is and It are mysterious words
Just as you recall nothing of your birth
you will remember nothing of your death
The message of DNA is
wind up the key in your back
Things without a plug know no interference
Things without a plug
except the person who wonders
what is being counted in ‘what time is it’
Okay, the wind weeps too

K. Michel
translate by Paul Vincent、Ubersetzung Gregor Seferens

翻译荷兰诗是我生命中一段奇特的经历，尽管都是译自英语，但荷兰诗如此独特，让我感到自己遇到了外星人。就像这首《好吧》，朴素的叙述并不指向某个故事，而是探讨对世界以及人本身的认知。

世界万物看似再明白不过的事实，却蕴含着难以揭示的神秘，这首《好吧》就生成于从事实走向神秘的过程中。换句话说，它不是真理在握的，而是试图靠近真相的。“好吧”显然是个语气词，在这样一首具有认识论气质的诗里，它甚至可以视为一个抒情词，因此，它出现的语境就格外值得注意。

诗歌开头说“人是唯一会哭的动物”，并把它作为几桩事实中的一桩，但为什么在所有动物中只有人会哭呢？作者说“我们不知”，把它悬置起来了，同时提了一个问题：跟人接近的猿不会哭吗？同样得不到回答。

到了诗歌末尾，作者以貌似无奈的修正语气写道：“好吧，风也哭泣”，这似乎否定了开头所说的“人是唯一会哭的动物”，但问题是风属于动物吗？与其说这是问题的解决，不如说是提出了新的问题。

所以，这首诗中的许多句子都是启发性的，引导读者朝事物深处探寻，有心的读者并不会由于读完了这首诗而停止被它激发出来的思考。

荐诗 / 程一身

第3179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