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渴求着城市
渴望置身于城市热闹的人群中
人群是拥有巨大情感的海浪般的东西
是一种无孔不入的盛大意志与爱欲的集合
啊 在哀愁的春日黄昏
我渴求城市中混杂在建筑与建筑之间的光
被庞大的人群推搡是多么快乐
看看这人潮涌动的样子吧
一浪叠着一浪
浪制造出无数的光 光摇晃着延展开来
每个人怀有的忧郁和悲伤
都在光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 我是以何种安宁的心 走在这条路上呢
啊 这巨大的爱和漠然而欢乐的光
被欢乐的浪裹挟着前往彼岸时我几欲落泪。
在忧愁春日的黄昏时分
这人与人的集合 在建筑与建筑之间游动
要流到哪里去 又为何流动呢?
包裹我的悲郁 地面上的一片巨大的光
漂流的漠然之浪
啊 无论去何方 无论去何方
我想被这人潮推搡着
浪的彼岸消失在地平线
朝着一个 只管就这样朝着一个“方向”流去吧。
作者 / [日本] 萩原朔太郎
翻译 / 小椿山
选自 / 《吠月》,明室Lucida出品
私はいつも都会をもとめる
都会のにぎやかな群集の中に居ることをもとめる
群集はおほきな感情をもつた浪のやうなものだ
どこへでも流れてゆくひとつのさかんな意志と愛欲とのぐるうぷだ
ああ ものがなしき春のたそがれどき
都会の入り混みたる建築と建築との日影をもとめ
おほきな群集の中にもまれてゆくのはどんなに楽しいことか
みよこの群集のながれてゆくありさまを
ひとつの浪はひとつの浪の上にかさなり
浪はかずかぎりなき日影をつくり 日影はゆるぎつつひろがりすすむ
人のひとりひとりにもつ憂ひと悲しみと みなそこの日影に消えてあとかたもない
ああ なんといふやすらかな心で 私はこの道をも歩いて行くことか
ああ このおほいなる愛と無心のたのしき日影
たのしき浪のあなたにつれられて行く心もちは涙ぐましくなるやうだ。
うらがなしい春の日のたそがれどき
このひとびとの群は 建築と建築との軒をおよいで
どこへどうしてながれ行かうとするのか
私のかなしい憂鬱をつつんでゐる ひとつのおほきな地上の日影
ただよふ無心の浪のながれ
ああ どこまでも どこまでも この群集の浪の中をもまれて行きたい
浪の行方は地平にけむる
ひとつの ただひとつの「方角」ばかりさしてながれ行かうよ。
萩原朔太郎
今天是诗人萩原朔太郎的八十周年忌辰。他被誉为“日本近代诗之父”,因为他以极具个性的自由诗创作,为了日本近代诗歌打开了新的局面。
在阅读他的诗集时,我几乎迷失在一种奇特艳丽的忧郁气息之中。他的想象力诡谲而略显病态,将陈腐的与新鲜的兼容在一起,将绵柔的和尖锐的融合于一处,容易让人为他诗作中的感官性而惊奇。
然而,萩原朔太郎并不觉得这是他诗歌的本质。他在《青猫》的序言中写到:所有“感官性的事物”,绝不是我诗歌的主旨……我真正想歌咏的是其他东西。它是那种艳丽的情绪——在春夜听到的横笛声。那不是感觉,不是激情,不是兴奋,而仅仅是安静地从灵魂之影上流过的云的乡愁,是对遥远又遥远的事物饱含泪水的憧憬。
萩原朔太郎在内心深处思慕着另一个真实的世界,因这思慕而哀伤。所以,写诗对于他来说最直接的意义,就是“悲哀的安慰”。
而我真真切切感受到的,就是这“悲哀的安慰”,尤其是当已封控一个半月的我,读到《走在路上,渴望置身人群》这首诗。
诗中,人群如同“巨大情感的海浪”,集合着“盛大的意志和爱欲”,汹涌向前,创造无数的光。在这些光的照耀下,个人的悲伤会逐渐消散,彻底安宁下来。这种内心的安宁,让人感动,心甘情愿地随着人潮“随波逐流”,涌向遥远的地平线。
读完这首诗,我感觉自己从未如此渴望能在人群中走动。从前,我只觉得,那地铁中攒动的人群让人有些窒息,那大街十字路口的人流让人感到烦躁。而现在。我想念热闹人群中所暗含的某种生机。
这种生机不仅是人类群体的,更是私人性的:我们会因某个特定的人而拥有某种位置感,比如儿女的存在创造了父母亲的位置,而身处人群之中,这种位置感存在着却又不固定。我们望着人群,融入人群,似乎自己存在而又不存在。恰恰是这存在的临界状态,让人可以放空自己,彻底放松和安心。
我想念这种感觉,我想念能在人群中自由走动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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