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封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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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会有人谅解我的
我行我素，偷坐回那把蓝椅子

靠窗，在那儿过去的三百七十个日子
教会了我独处的好处。我假装

属于想要回归这个世界的人群
张开双臂，不计较它对我们到底

都做了些什么。我希望能这样去爱，
而不只一心想着转身离开。

活在这世上就像一场姻缘，
结婚太早，不得已只好放弃。

无论如何我无法
成为这世上的又一个信徒。

我裸露的脸和你裸露的脸，
摘下口罩。三月凉薄的早上

刺眼的阳光客观而坦诚，
无情如外科医生的聚光灯

戴在头上你俯视
伤口。重启的生命只要我

记住我的渺小，除此别无所求。

作者 / [美国] 吉姆 · 摩尔
翻译 / OZ · 潇潇

How to Come Out of Lockdo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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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meone will need to forgive me for being
who I am, for sneaking back to my blue chair

by the window, where for the last three hundred and seventy days
I have learned that to be alone is what is good for me. I am pretending

as if I really belong with those who want to return to this world
with open arms, even though it has done to us

what it has done. I wish I could love like that,
instead of wanting to turn my back on it all,

as if life in the world were a marriage
assumed too young and necessarily left behind.

Try as I might I will never become
one of the world’s faithful ones.

My naked face and your naked face,
maskless. A cold March dawn,

harsh sunlight, impersonal and honest,
mindless like the light from a surgeon’s lamp

worn on the forehead as you peer down
into the wound. Nothing in this new life

is asked of me except to remember how small I am.

by Jim Moore
March 28, 2022

想象，暮春的午后，你在公园的绿草坪上打了个盹儿，从眼皮后面暗红色的晦暗中醒来，对着明媚的阳光有些头晕目眩。或者，秋夜在电影院看完玄幻大片，走进外面街上的熙熙攘攘，闻着路边烧烤摊上的烟火气，一时不知所之。又或者，盛夏的傍晚，在海水里头泡够了，你走上沙滩，一边用浴巾擦着头发，一边慢慢适应重又变得沉重的身体……

人，脆弱却有弹性。我们可以适应生存空间的许多变化，但是我们需要时间。变化越大，变化持续的越久，适应所需要的时间就越长。打个盹儿，一刻钟；看个电影，两小时；泡海水浴，小半天儿…… 完了尚且还会不习惯。如今疫情已经进入第三年，我们都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逛公园、看电影、去海边了吧？解封之后，禁足之后，日复一日核酸之后，我们又如何？

这首诗写于今年三月底。诗人吉姆·摩尔住在美国北方的大城市明尼阿波利斯，解封正赶上春寒料峭的时候。他从窗边常坐的蓝椅子里站起来，冷眼地看着外面的世界，看着渴望回归到“正常生活”的人群，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又悄悄地坐下。几百个日子过去了，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之前的模样，你我也已经不是之前的你我。

摩尔出生于1943年，年轻的时候曾因反对越战蹲过监狱。后来有一次他在纽约拉瓜迪亚机场不幸遇到炸弹袭击事件，当时造成12人死亡，他侥幸无恙。摩尔写道：“从那时起，我认识到人生其实不是一个完整的故事，而是故事的一次次中断。我的诗别无选择，只有围绕这一次次的中断重塑自我。“ 是啊，疫情，中断了所有人的人生故事；禁足，诗人学会了独处的好处，认识到人的渺小。解封，所有幸存者都必须重塑自我。世界上很多地方已经解封了，其它地方…… 迟早也是要解封的。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我们失去了什么？又学会了什么？

摩尔说：“我试着尽可能清楚地，甚至是冷静地，直面真相。在这冷静的之中满是悲伤，但莫名其妙的，也满是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