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来,我对我的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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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 / Catherine Repko

诺言 

留下来,我
对瓶中花说。
它们鞠躬,
头更低了。

留下来,我对蜘蛛说,
蜘蛛逃走。

留下来,叶子。
它变红,
为我和它自己感到难为情。

留下来,我对我的身体说。
它像一只狗那样坐着,
顺从片刻,
又立即开始发抖。

留下来,大地,
那山谷河边的草地,
镶嵌化石的崖坡,
石灰岩和砂岩。
它们回望向我
变幻着表情,保持沉默。

留下来,我对我的爱说。
每一个都回答,
永远。

作者 / [美国]简·赫什菲尔德
翻译 / 史春波

 

The Promise 

Stay, I said
to the cut flowers.
They bowed
their heads lower.

Stay, I said to the spider,
who fled.

Stay, leaf.
It reddened,
embarrassed for me and itself.

Stay, I said to my body.
It sat as a dog does,
obedient for a moment,
soon starting to tremble.

Stay, to the earth
of riverine valley meadows,
of fossiled escarpments,
of limestone and sandstone.
It looked back
with a changing expression, in silence.

Stay, I said to my loves.
Each answered,
Always.

by Jane Hirshfield

 

诗的前几段以“留下来”三个字开头,充满请求与希冀。不过这每一次的请求都被拒绝,一朵花,一株草,一片叶子,一只蜘蛛,在这请求面前纷纷沉默,出逃。自然之物虽然最为怡情,却无法“留下来”,保持不变。不变对于始终变化的万事万物来说,是困难的。然而,当“我”对爱说:留下来。每一个爱都回答,永远。在易朽的事物面前,“我”的爱和决心愈发坚固。这如何叫人不动容?

诺言最有魅力的部分是许诺的那一刻。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我永远爱你。要相信,那个当下的瞬间就是“永远”。海誓山盟的魅力不在于真的能实现,而是我们用尽所有的语言文字,能想象的可类比的事物来表达情感。这是诺言最动人的部分。毕竟在这个“精神”动荡的年代,很难保存一份确定性。

最近常常收到新闻:某男士与女朋友分手,为了讨回恋爱期间的资金赠物将女方告上法庭。现代男女的感情夹杂了太多的条件和前提。人们很难再说出“全部”“永远”这样的话。现代人似乎更聪明了,更现实也更清醒了。但有时候却分不清,这到底是一种得到还是丧失。这种清醒和自我保护也是一种悲哀,人们失去了在某个时刻全情投入的勇气,而这种勇气足有万钧之力。

简·赫什菲尔德的诗歌有一种力量,能够用非常简单的意象,不断地积累铺垫,最后喷发出巨大的情感。我们曾经在去年推过一首《艙单》,其中名句“留给我一点不虚伪的希望,一段爱像窗帘随风飘荡”令人印象深刻。今天正好是这位女诗人的70岁生日,祝她生日快乐。给我们带来更多有情感力量的诗作。

荐诗 / 李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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