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在梦中
我给那只鸟
自由。现实中
我告诉它我的梦
在它的笼中。它

于是唱出金子般的
音符，比我的泪
更滚烫，为我的梦
惩罚它自己。

作者 / [英国]R·S·托马斯
翻译 / 程佳

Dream

In the dream
I gave the bird
freedom. In real life
I told it my dream
in its cage. It

sang then notes
of gold hotter
than my tears punishing
itself for my dream.

R. S. Thomas

谁都梦想自由，谁的梦都难免困在现实的鸟笼中。我们可以把那只“鸟”看作诗人的灵魂，他在梦中给与灵魂自由的许诺，却不能在现实中变现，因为自己的肉身就在那现实的牢笼之中。

鸟儿金子般的歌声如果说是一种“惩罚”，那惩罚的并不是鸟儿自己，还包括那个做梦的“我”，因为那唱歌的鸟儿，和流泪的我，都不过是一个人的一体两面。

但这显然只是一种较为肤浅的理解，我们不能忽略这首诗中所暗含着的“残忍”。

梦中对鸟做出的许诺，现实中却要“出尔反尔”，还要诡称那个梦就在鸟的笼中。先给人预支一个美丽的梦，然后再亲手把这梦当着他们的面毁掉，这不是一种“残忍”是什么呢？而且还要冷酷地倾听鸟儿的金子般的歌唱，看一个笼中鸟对自我的惩罚。

很多人都从R.S.托马斯的诗中读到一种冷酷和残忍。正如他自己所承认为：“我愿意承认我内心意志缺乏某些东西，特别是缺乏对人类的爱。”

不过，我们当然不能据此就做出这样简单的判断，而毋宁说这种冷酷和残忍正是诗人进入和揭示世界本质的一种方式，包含着一种对存在、上帝和生命终极意义的艰难思考，正如这惩罚，仍然不仅仅是指向鸟儿，也包括诗人自己。

今天是R.S.托马斯诞辰110周年。关于这位隐居于威尔士乡间的伟大诗人，其主要身份是一位乡间牧师，读睡曾经多次介绍过他的诗作。可能恰恰因为这种特别的“残忍”所带来的刀削斧凿般的拙朴，冷峻和深刻，他被公认为这个时代最伟大的抒情诗人。

今天就以这一首小诗，再次献上对这位乡间牧师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