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 

秀发的瀑布
倾泻下
你的双肩。

宁静在呼吸着我们，
蝴蝶
在我们手中。

我们的晚餐
只吃了一半
打包放在一边。

而五星级的盛宴
正展开在
我们温热的脊梁。

当我们慵懒地
躺在租来的床单上，
没有争吵的时刻，

没有恼人的怀疑，
没有单调的家务
打破我们密闭的回廊。

永恒不是
一个钻石的戒指。
而是此时此刻。

作者 / 格蕾丝·埃泽奎尔
翻译 / 光诸

Amante

A waterfall of hair
cascades
down your shoulders.

Silence breathes us,
butterflies
in our hands.

Our dinners
half eaten
packed for later.

A five star meal
relished
on our warm spines.

While we languish
on rented sheets.
No bickering moments,

dismal doubts,
or monotonous chores
shudder our cloistered moments.

Eternity is not
a diamond ring.
It is here.

Grace Ezequiel

今天给大家带来一首久违的小 yellow 诗。更“可贵”的是，它不但 yellow ，而且“意识不良”。

所以大家一定要珍惜。

在进入正题之前，先介绍一下今天这首诗的作者。

这次出场的人物和以前介绍过的诗人不同。

以前我翻译的诗歌作者如果不是普利策奖得主，桂冠诗人，也是顶尖杂志编辑，大学讲师。

但是今天这位格蕾丝·埃泽奎尔不但找不到头衔，连国籍都找不到。

而且，在网络上只能找到她写的这么一首诗。但是这首诗却被一家网站列在“最好的100首爱情诗”之中。

如果找一个类似的例子，那就是被后人知之甚少的张若虚，只有一首《春江花月夜》传世，但是却被被闻一多誉为“诗中的诗，顶峰上的顶峰”。

《情人》这首诗确实担得起这样的声誉，它的写法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独特之处，但是却把一种人生情境写得有声有色又入木三分，就像一颗钻石一样具有凝练而又永恒。

但是这又是一首“意识不良”的诗，这还要从它的名字说起。

“Amante”就西班牙语，它接近英语中的“Lover”，意思是“没有结婚但是有亲密关系的人”。但是英文中的“lover”还是暗示“一对一”的关系，意义是非常正面的。

这也是我以前推关于“lover”的“小 yellow 诗”毫无心理负担的原因：婚前婚后，有没有那张纸，只要是一对一，都是理直气壮，无可非议。

但是“Amante”却有更多“并非一对一”的暗示，它类似英文中稍带贬义的“Mistress”，但是“Amante”本身并不带贬义。

英文代表的文化比西班牙文代表的文化在性的方面更加保守，这在一些词汇的色彩上就可以看出来。中国文化（起码表面上）更加保守，所以中文会有更“难听”的表述，比如“情妇”，其他的表达相信读者也能说出几个，这里就不脏大家的眼睛了。

所以，今天我们介绍了一首“意识不良”的诗。

我如何为自己辩护呢？当然，我们可以说这是一个可以争论的道德话题。

现代社会普遍推崇英国哲学家约翰·斯图尔特·密尔关于“个人自由”的论述：“如果要干预其他人自由，就只有一个合理理由，那就是自卫，而用权力违反文明人意志，只有一个正当理由，那就是防止伤害他人。”

那么，并非“一对一”的亲密关系是否会“伤害他人”呢？这个问题见仁见智，会在人类社会存续期间永远争论下去。我们只能主张，任何争论都不要上升为暴力行为。

另一个辩护的理由是艺术可以是“非道德”的。它可以描述让人有所触动的现实，也可以进行让人兴奋的狂野想象。艺术并不煽动读者和观众模仿它的内容，它只为自己负责。

不负责任，不计后果，但是却没有造成伤害，只是留下坚实的美，《情人》所描述的内容真的在现实中存在吗？我不发表意见。

但是我相信现实的容量远远超过艺术。读者甲，读者乙，读者丙，读者丁，我看见你们举手表示自己生活中存在这样的情境。祝贺你们，希望这些钻石永远存在于你们的记忆中，不会从脆弱的容器中滑落，卡在生活的机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