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写一封长长的信,思念是那么好

配图 / Valentin Pavageau

那么好

虚拟一个你
日落时分写一封长长的信
思念是那么好。

对辜负过的人,犯过的错
说一声“对不起”
感觉是那么好。

瓢虫背上的花斑
两座山峰护送一条河流
江山是那么好。

我的工作,简单又快乐
只负责给大地上的事物押韵
——劳动是那么好!

抻出记忆中的线头:
离别时惆怅,重逢时狂喜
都是那么好。

当我路过新垒的坟头
猛然钻出一簇矢车菊
你看,连死亡也那么好。

作者 / 李南

小时候家里常常停电,盛夏,停电的时光尤其难忍。没有电视,没有风扇,晚上还要点着蜡烛写作业。开始的时候,总忍不住隔几分钟就去问大人:什么时候来电呀,什么时候来电?答:电线坏咯,供电局在修。立即又追问:供电局什么时候能修好?还要打电话到供电局去。但过了一阵,发现怎么挣扎都无用了之后,也渐渐适应了。坐在过道里吹穿堂风,摇一摇奶奶的蒲扇,平日里轰隆隆的机器声停了,一切都静谧下来,竟然开始享受停电的时刻,似乎也没那么期待来电了。所以,停电,那么好。

诗人选择了很多人生中看起来艰难难忍的场景:思念,令人饱受折磨;辜负一个人,犯下一些错,总怀有深深的愧疚;工作,听起来就让人烦心,这些情感听起来不那么好受。可诗人说,一切都是那么好。一切令人难以忍受的事物,都有其好。好在哪儿呢?思念那么好,因为有可思念的人;坦诚自己的歉意,那么好,因为真诚面对自己;劳动也很好,甚至离别,甚至死亡,离别的惆怅才能迎来重逢的狂喜,死亡长出了“一簇矢车菊”,以另一种形式新生。

这首诗最珍贵的部分,是其中的辩证思维。并非强调痛苦的意义,痛苦就是痛苦。然而,我们如何面对痛苦?中国人的精神导师苏轼的人生态度,或许有参考价值。被贬官,途中大雨,他却写“竹杖芒鞋轻胜马,也无风雨也无晴”。人生不能保证时时无虞,但希望大家常常能够拥有“那么好”的心境,安然度过“停电”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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