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害怕人们的聚会,
我也害怕深夜险恶的孤独,
你仿佛听到远方时间的刽子手
尖利的皮鞋的铁掌声,
他们的衬衣鲜红的反光
好像笼罩到我深夜的窗口上……
没人可以对着喊叫,多么可怕的恐惧,
我多么需要活生生的存在!
希望有人走来走去,呼吸,抽烟,
希望有人像失眠的目光浏览一本书,
希望有人陪伴在身边,与我共同呼吸!——
却什么也不会和我说起。
作者 / [俄罗斯]伊琳娜·赫罗洛娃
翻译 / 晴朗李
选自 / 《我活着:伊琳娜·赫罗洛娃诗选》,晴朗文艺书店出品
Как я страшусь и сборища людского,
И злого одиночества ночей,
Когда как будто слышишь палачей
Времен далеких острые подковы,
Как будто алый отблеск их рубах
Ложится на окно мое ночное…
И некому кричать, как страшен страх,
Как нужно мне присутствие живое!
Чтоб кто-нибудь ходил, дышал, курил,
Чтоб книгу пробегал бессонным взглядом,
Чтоб кто-нибудь дышал со мною рядом! –
И ни о чем со мной не говорил.
Ирина ХРОЛОВА
文 / 伊戈尔·麦拉麦德
译 / 晴朗李寒
放在我们面前的这本诗集,是前不久刚刚离世的女诗人伊琳娜·赫罗洛娃的作品。
到目前为止,伊琳娜·奥列戈夫娜·赫罗洛娃(1956-2003)的名字还不为广大读者所熟知,尽管有认真关注近三十年来文学进程的人,可能会记得她发表在《青春》和《又及》杂志、《特维尔林荫大道》、《温暖的宿营地》丛书,和诗选集《二十世纪俄罗斯诗选》(奥尔玛—新闻出版社,1999年)上的作品。也许,还有人会恰巧得到她两本单薄的小诗集《如果你可以——那就复活吧》(莫斯科,“罗伊”编辑出版社,1996年,安纳托利·波里亚科夫编)和《我活着》(莫斯科,艾·拉出版社,2004年)。
赫罗洛娃始终没有致力于自己的诗歌前程,即便是在她的诗歌如日中天的那一段时期。我清清楚楚记得,尤其是在近些年,她一直都在回避任何形式的文学活动,从来不参加文学晚会,可以说是深居简出,很少抛头露面。我甚至听说,有一次伊拉竟然忘记了早已为她安排好的个人演出,这令那些组织者感到很难堪,也使到场的人们感到困惑不解。她固执地认为,诗人——就是诗歌写作者,而不是成为众人嘴里街谈巷议的话柄。如今那些喜欢用诗歌来作秀的人会使她浑身战栗。
我和她相识于三十年前,在高尔基文学院的宿舍里。我们的友谊开始于我对诗人尤里·尤尔琴科的拜访。伊拉也经常去他那里,大部分时光她都是坐在打字机旁度过的。她在那里埋头做事,尽管房间吵闹得让人会联想到旅店。不论白天黑夜那里都挤满了人,在主人宽宏大量的目光注视下,人们朗读自己的诗作和散文。只有当自己热恋的女朋友来访时,主人才会把客人们打发走。伊拉比我高两年级,大我五岁;当时,她的个性魅力强烈地吸引了我。赫罗洛娃极其不像文学院出身的典型女诗人。她对人,对生活,对文学的见解,以其毫不留情的准确性和毫不妥协的态度而总是令人惊叹不已。那段时期,她开始创作自己最优秀的诗歌,其中包括组诗《镜子》。这组诗后来被伊琳娜也称作《呈碎片状的叙事诗》,在宿舍间被广泛传抄,和地下出版物一样 ,为了不引起那些共青团积极分子浪费自己的热情,上面没有署作者的姓名。有一位单纯无知的同班同学,也是个诗歌爱好者,跟我曾经说起过,他把《镜子》这首诗抄写给了著名诗人阿尔谢尼·塔尔科夫斯基。
那些期待从诗中获得令人震惊的创新意味的读者,我并不建议读她的诗。真正的诗歌永远都是延续相继的。可以说,赫罗洛娃从形式到内容——都绝对是一位传统的诗人。她可能被所有的老师“老生常谈地”称为当代阿赫玛托娃和茨维塔耶娃(早期的)。比较内行的读者必定会注意到诗人格奥尔基·伊万诺夫对她诗歌的影响,顺便说一下,她还特意写过一首诗,向他致敬(《不用死亡的尺度来测量永恒……》)。
从格奥尔基·伊万诺夫那里,她借鉴来的是:言简意赅,不连贯性,日常的、不带浪漫色彩的语气,能清晰地以自己的名义为事物命名的天分。但是,排除所有的外来影响,伊琳娜·赫罗洛娃自己独一无二的声音也以奇妙的方式迸发出来。类似的独特性,就像大多数的经典诗人所具有的,展现出一系列特别的风格方式,——这种独特性让人觉得,它更像是这首或那首诗的,一组诗的,一本书的,甚至整个创作的灵魂……
与格奥尔基·伊万诺夫还比较相近的,是对待现实清醒的、被剥夺的幻想的看法。伊琳娜成熟诗歌的基本创作主题是以这样的诗句组成的:
我们都多么孤独,不管是二人,还是三人,
即便当我们说笑,唱歌时,
即便我们都真挚地爱着对方,
我们都多么孤独,多么温情,
我们都多么谁也永远不需要谁——|
直到内心感到压抑的恐惧。
她晚期的诗歌作品中有许多对自己濒临绝境的描写,让人读来心惊。在这些诗中充满着这样的信仰,那就是:不是“一切都毫无意义,一切都徒劳无益”。那时,伊琳娜试图“赞美光明”,述说自己对生活的渴望。在那一段时期,她时常预感到,自己的生命很快就会猝然中止:
会在某一个难以置信的春天
我的心脏在梦中停止跳动……
这种预言,只发生在真正的诗人身上,这一切都分毫不差地应验了。伊琳娜·赫罗洛娃在梦中去世了,2003年4月8日,终年47岁。
(此文为伊琳娜·赫罗洛娃诗集《我活着》一书的序言)
近期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