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ritten by 流马 
以双臂将你拥围，
我的心便贴近了美，
那美与这世界久已暌违；
那些镶宝的王冠，
败军逃散时被国王们掷入幽渊；
那些爱的传说，
做梦的仕女们用丝线绣于布帛，
却喂肥了凶残的蛾；
那些旧日的玫瑰，
编入仕女们的发辫当了点缀；
那些露冷的百合，捧负于仕女们手中，
穿过了圣殿回廊许多重，
而那里，香烟起阴云涌，
只有神的双眼没有合拢：
因为那胸苍白，那手萦纡，
来自一片更为梦魇深沉的地域，
与更为梦魇深沉之际；
当你在一次次亲吻的间隙发出叹息，
我也听见那洁白的美叹息又起，
为那些时辰，一切都必定如露消逝，
但焰与焰拥，渊与渊重，
王座更易，只在半梦中，
将剑横于它们的铠甲之膝，
她高贵而孤独的秘奥，在沉思。
作者 / [爱尔兰]威廉·巴特勒·叶芝
翻译 / 周丽华
选自 / 《穿越月色宁谧》，中信出版集团
When my arms wrap you round I press
My heart upon the loveliness
That has long faded from the world;
The jewelled crowns that kings have hurled
In shadowy pools, when armies fled;
The love-tales wrought with silken thread
By dreaming ladies upon cloth
That has made fat the murderous moth;
The roses that of old time were
Woven by ladies in their hair,
The dew-cold lilies ladies bore
Through many a sacred corridor
Where such grey clouds of incense rose
That only God’s eyes did not close:
For that pale breast and lingering hand
Come from a more dream-heavy land,
A more dream-heavy hour than this;
And when you sigh from kiss to kiss
I hear white Beauty sighing, too,
For hours when all must fade like dew,
But flame on flame, and deep on deep,
Throne over throne where in half sleep,
Their swords upon their iron knees,
Brood her high lonely mysteries.
W. B. Yeats
“洁白的美”中Beauty 首字母大写，因此是指向大美，永恒之美，理智之美，指向火态三位一体中的天体，由王冠和锦绣这些精美的宝物和艺术品代表着，而玫瑰与百合也是其不同面向的象征。
诗的开头，诗人在恋人相拥的晕眩恍惚中，似乎感到贴近了那永恒的美，因永恒的美由自然之美升华而来。在象征层面上，自然之美行在环路上，而双手环围便构成一个圆。败军逃散时国王将王冠掷入幽渊，或许是古代历史上发生过的真实事件，但在象征层面上，败军逃散也可以指向文明螺旋的崩溃，王冠（亦是卡巴拉生命之树顶端的质点）是承载永恒之美的天体，宝石指向其中不朽的灵魂，被掷入幽渊（感官之海的原点）意即堕入尘世，展开新的轮回，开启新的历史螺旋。
人世间爱的传奇被织入布帛，这象征自然的欲望和激情经过理性的升华而化为不朽的过程，与王冠被掷入幽渊构成反向的运动。蛾这样的夜间飞行物是精神宇宙里灵的象征，食爱的织锦而肥，象征不朽之爱由升华的尘世之爱汇融而成。
接下来玫瑰与百合也分别象征着永恒之美两个不同的面向。玫瑰象征着尘世之梦的火热激情，百合象征着超越之梦的冷冽纯净。绣着玫瑰的丝帛成为发饰，既是日常细节，也可以是玄妙的意象，因为发丝象征着天体光线，而玫瑰是升华的激情，因此这一句也象征着古老的爱情已成神话，成为人类意识中和光同尘的恒久存在。怀抱百合穿过圣殿回廊的意象，则让人联想到灵魂沿着卡巴拉生命之树的路径向上回溯的过程。
在永恒之境，只有神的双眼可以见到永恒的美。在那永恒的时辰，梦魇无限深浓，一切汇融一切又都将消逝，永恒的美发出不辨欢悦与忧愁的叹息。永恒的美是众灵之母，她高贵而孤独的秘奥是众灵。当她释出众灵，众灵又将孵化（沉思）出新的精神宇宙（焰与焰拥）和自然宇宙（渊与渊重）的螺旋。在这循环往复的过程里，永恒的瞬间就像次次热吻间隙恋人的叹息一样令人醉狂。
荐诗 / 周丽华
近期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