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乎站住了
他们自己,当他们回头看时,
总会在足迹中看见
一个折磨人的地方,在那里,所有人
凭借尚未被奴役的意志的
一次可能的快速转向——
凭借一根神经的微小抽搐——
可能已经获救。
他们几乎跌到了,那些站立的人。
他们带着冰冷的后怕
回首望去,注意到他们曾
多么接近塞壬的领地,
惊奇地思想起命运,
通过如此细密的丝线,
如此少量的道路选择,如此重大的事件,
竟然如此地交织在一起。
因此,我有时会害怕
唯恐最古老的恐惧证明是真的,
唯恐,当没有号角宣告
我的死亡时,当天空看起来晴朗无云时,
我可能已经跨过了一发
之宽,这发宽界限
一旦被不知不觉地永远越过,
便无法返回。
Nearly They Stood…
Themselves, when they look back
See always in the track
One torturing spot where all
By a possible quick swerve
Of will yet unenslaved
By the infinitesimal twitching of a nerve
Might have been saved.
Nearly they fell who stand
These with cold after fear
Look back and note how near
They grazed the Siren’s land
Wondering to think that fate
By treads so spidery fine
The choice of ways so small, the event so great
Should thus entwine.
Therefore I sometimes fear
Lest oldest fears be true
Lest, when no bugle blew
My mort, when skies looked clear
I may have stepped one hair’s
Breadth past the hair-breath bourne
Which, being once crossed forever unawares
Forbids return.
上个月我跌倒了一次,裤子擦破,四肢多处擦伤、淤青,膝盖处至今还留着疤痕。
那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就在我步行穿过乡间公路前扭头观察后方有没有来车时。倒下去的瞬间,我完全蒙了,好像那根本就不是我。重新站起来后,怎么也想不明白刚才为什么会跌倒。心中甚至有点儿不服:不应该呀,这路我几乎天天走,路还是路,我还是我,我没有任何显在或潜在的行走障碍,我本应该站得住行得稳呀!
正如路易斯所说,那是“一个折磨人的地方”,当我事后回望,最大的感受就是:我这个跌倒的人,“几乎站住了”,就差那么一点点,一次意志的“快速转向”,或“一根神经的微小抽搐”。
而前不久斩获普利策奖的一幅新闻摄影作品,则为我们记录下真相的另一面——“他们几乎跌到了,那些站立的人”,那位当时还是总统候选人的川普先生,岂不正是拥有了那么一点点,一次意志的“快速转向”,或“一根神经的微小抽搐”,才躲过了狙击手致命的子弹吗。
然而,若是我们进一步追问,就会发现更多我们从前或许忽略的东西:他,怎么就那么巧,在那一瞬间偏过头去,是谁在冥冥之中掌控着这一切呢?对,也许你会说“命运”,但“fate”这个词更好的翻译是“命定”——“命运”强调偶然性,而“命定”突出必然性。从fate 的词源来看,它是指the fate God allots,是神(或借其先知)已经说的。
对一个词语的两种不同(表面近似)的理解,可能导致对人生对世界的截然不同的解释,从而带出天差地别的行事为人。
然而,路易斯在这首诗中所说的,远非仅此而已。他不仅是感叹(惊奇)命运那如同蛛网般细密交织的丝线怎样瞬间改变一个人的生命,使他们在“几乎跌倒”时,陡然站住了。
他在第二节提到“塞壬”,将读者的视线引向更深邃之处。“塞壬”在这里代表一切诱惑,诱惑的存在,必然有一个被诱惑的对象,这个被诱惑者,有可能走向诱惑者,也可能抗拒诱惑而远离。
路易斯在此强调了当事人自己的责任。也正因此,第三节的提醒才有意义。
我很幸运,那次跌倒,随即就站了起来,只是受点擦伤,没有跌断骨头,没有死亡。但并非每一个跌倒都还能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路易斯说他“有时会害怕”,回归与“无法返回”之间,也许仅有“一发之宽”。
所以曾经有人提醒世人:“自己以为站得稳的,须要谨慎,免得跌倒”。特别是“当没有号角宣告/我的死亡时,当天空看起来晴朗无云时”——让我们读读C·S·路易斯的这首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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