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切入睡

当一切入睡，我常兴奋地独醒，
仰望繁星密布熠熠燃烧的穹顶，
我静坐着倾听夜声的和谐；
时辰的鼓翼没打断我的凝思，
我激动地注视这永恒的节日——
光辉灿烂的天空把夜赠给世界。

我总相信，在沉睡的世界中，
只有我的心为这千万颗太阳激动，
命中注定，只有我能对它们理解；
我，这个空幻、幽暗、无言的影像，
在夜之盛典中充当神秘之王，
天空专为我一人而张灯结彩！

1829.11

作者 / [法国] 维克多·雨果
翻译 / 飞白
出自 / 《给孩子的诗》中信出版社 2014

Parfois, lorsque tout dort.

Parfois, lorsque tout dort, je m’assieds plein de joie
Sous le dôme étoilé qui sur nos fronts flamboie ;
J’écoute si d’en haut il tombe quelque bruit ;
Et l’heure vainement me frappe de son aile
Quand je contemple, ému, cette fête éternelle
Que le ciel rayonnant donne au monde la nuit.

Souvent alors j’ai cru que ces soleils de flamme
Dans ce monde endormi n’échauffaient que mon âme ;
Qu’à les comprendre seul j’étais prédestiné ;
Que j’étais, moi, vaine ombre obscure et taciturne,
Le roi mystérieux de la pompe nocturne ;
Que le ciel pour moi seul s’était illuminé !

1829.11

一个年轻朋友和我说睡不着，管不住自己的脑子，于是安慰了她几句，建议她打打坐。打坐是另外一个更年长的朋友传授我的法子：找个安静的地方（不安静也没关系），盘腿打坐，什么也不想，强迫自己清空大脑，令大脑进入不思不忆不醒不眠的状态。

这本是个非常有效的方法。但是，昨晚我很难得地失眠了……

有点讽刺。好像我被打坐这件事情提醒，带回了过去，我发现自己的头脑难得再次这样癫狂，能够同时思考许多件事情，回到癫狂紊乱的青春时期，一切处于无知无识中，一切秩序都有待建立。

我没有选择打坐继续清空头脑。在夜里打坐是一种恢复秩序的方式，但秩序不是最重要的，在秩序之外，世界同样要求我们成为“神秘之王”，在夜里“兴奋地独醒”，体会这种“天空专为我一人张灯结彩”的况味。

至于明天要上班的人，你们就还是打个坐吧。

荐诗 / 范致行
2015/05/17

题图 / nighttree, Lee Eunye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