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色彩

你的手臂和话语
仍能抵达我

你不在

在我的横隔膜下
你的气息躺下来安睡
你黑色的疼痛
用无数根手指
搅动我的疼痛

你不在

你的每一个微笑照亮我的身体
你绿色的目光
荡涤着我紧闭的双眸

夜蛾在颊骨上
跳着最后的舞蹈
在它们垂死地
坠落进夜色之前

作者 / [德国] 多特•海尔曼
翻译 / 史竞舟

Nachtfarben

dein Arm und Wort
reichen noch immer in mich

du fehlst

dein Geruch legt sich schlafen
unter mein Zwerchfell
tausendfingrig rührt
dein dunkler Schmerz an meinen

du fehlst

und jedes deiner Laecheln strahlt in mir

dein grüner Blick umspühlt
meine geschlossenen Augen
Nachtfalter tanzen auf Wangenknochen

den letzten Tanz
bevor sie sterbend
in die Nacht stürzen

Doerte Herrmann

100多年来，人类的创新能力，改变世界的能力真是日新月异，但并不能彻底颠覆自己，尤其在心灵的领域，几乎举步维艰。这是我们现在、将来为什么还要读一首诗再去睡觉的理由。也是一些国内所谓的艺术家们狂热的维新主义份子们的行为到了吃屎的地步都不能觉悟的绝壁。

今天介绍的多特•海尔曼的两首诗大约写在她30岁 之前。《夜的色彩》写离别后的念想，《书写》写的是恋人间常有的活动。海尔曼只是专注简洁地表述了个人的强烈感受与印象。第一首的最后一节，爱意与渴死的 纠缠也是多少诗人吟唱过的，她处理得相当得体。海尔曼在这首诗里所描述的恋爱中的自己是一个超大的存在，并未因夜色的遮蔽而渺小。

《书写》这首诗视觉效果更强烈，作者的剪辑能力，写意能力都得到了充分的展示。仔细品读此诗，“他”的存在也是一个超大的存在，因为我不了解西方的宗教情景，不好说这个“他”也是上帝，但把两首诗放一块读，可以感觉到在海尔曼心里，恋人们都具有超人的形态与气息。这是她得以专注于写作客体、并写写好透彻的原因吧。两首诗的结构方式与结束也不相同，第一首诗的结构是“你不在而在”，结尾则有爱情结束了、余情未了之意味。第二首结构为顺序结构，沙滩的质地，热恋中的人的活动，然后在焦灼中戛然而止，含蓄的结句我特别喜欢。《书写》和我的一首诗《我从所有的地方回来》的结尾有某种相似之处，可以拿来比较一下：

从山上回来，

从大街上回来，

从商场回来，

从外面回来，

我总是瞬间返回。

当我在你面前，

时间慢了，或者消失了，

你的言语像汪洋拍打着我心灵和岁月的堤岸。

我从所有的地方回来，

只是为了探询你幽深的内心——

在哭和笑的底下，

在衣裳包裹的肉体中，

在四肢摇曳的核心，

我把自己丢在了那里。

一比较就能看见我的诗叙事直白，完全是平面的。而海尔曼的诗则是立体的、圆润的、具体而微的，给了读者更大的联想空间。

海 尔曼这两首诗非常简单，所写的内容也旧得不得了，被多少诗人都写过了。可她仍然写出了新意。我曾请求译者史竞舟多译些她的诗歌，史竞舟说找不着别的诗了。 虽然只两首，但是也能学习到很多东西，比如作为诗人，别老想着写与众不同的诗，即使作为日复一日的平庸生活，只要是个人生活认真地经历了、体验了、思考 了，准确地写下来就会很好。有个“永远作为第一次”的态度，你就可以缔造个人的生活与世界——完全崭新的天地。

荐诗 / 普珉
2013/07/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