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和你一起穿越世界的荒芜

20140118

为了和你一起穿越世界的荒芜

为了和你一起穿越世界的荒芜,
为了和你一起面对死亡的恐怖,
为了目睹真理为了丢掉怯懦,
我与你同行。

为了你我抛弃了我的王国我的秘密,
抛弃了我短暂的黑夜我幽幽的安谧,
抛弃了我浑圆的珍珠和东方的诱惑,
抛弃了我的明镜我的生活我的形象,
抛弃了天堂的花园。

此地外面的灯火再没有凝重的白昼面纱,
再没有我顾盼自己裸体的镜子,
而荒芜被称作时间。

因此你以你的动作为我穿上衣裳,
而我学会了在狂风中生活。

作者 / [葡萄牙] 索菲娅•安德雷森
翻译 / 姚京明

 

Para atravessar contigo o deserto do mundo

Para atravessar contigo o deserto do mundo
Para enfrentarmos juntos o terror da morte
Para ver a verdade para perder o medo
Ao lado dos teus passos caminhei

Por ti deixei meu reino meu segredo
Minha rápida noite meu silêncio
Minha pérola redonda e seu oriente
Meu espelho minha vida minha imagem
E abandonei os jardins do paraíso

Cá fora à luz sem véu do dia duro
Sem os espelhos vi que estava nua
E ao descampado se chamava tempo

Por isso com teus gestos me vestiste
E aprendi a viver em pleno vento

Sophia de Mello Breyner Andresen

 

我以为这是一首情诗,战地情诗。

有些情诗将花园建筑在恋人的眼眸和体温中,世界就是个“眼看看不足,耳听听不足”的耽溺之所,恐怕舍不得说世界竟是“荒芜”的。
浮世缭绕的对象,是秘密丰饶的王国,夜色下浑圆的珍珠,患得患失的魅力形象,顾盼自己裸体的镜子……浮世缭绕的这一切,原本足以淹没任何一个恋爱中的女人。

但是有一种爱情,比浮世更超拔,它生来就像呼啸的箭矢,为要穿越这个世界,命中终极,击败死亡。这爱情让女人抛弃疲软的安逸,看穿世界的荒芜,丢掉怯懦,牵上恋人的手终生奔走。

狂风中的生活,必定要面对更为粗粝更为真实的事物,但也必定有一个宁谧的中心,因为在那里,她的战地恋人——上帝——曾为她穿上洁白的义袍,又以真理为带为她束腰。

荐诗 / 龙雪晴
2014/01/18

 

首先需要指出翻译中的一处失误,原文中的oriente在这里并不是「东方」,而是指珍珠的光泽。除此之外,这个译本翻得很好。

看到题目,我下意识地在脑海中反映出对这首诗的内容的两种假设。「你」包含的无非是一份夸大的爱,或代表了一种永恒和客观的事物,使得“我”不得不与其一起荒芜。之所以称之为夸大的爱,是因为我对任何感情进行到天荒地老的可能性都持怀疑态度。而如果是一种外在的事物,采用主动的语态,就说明接受它心甘情愿。

对我来说,读懂一首诗的方法有三种:最难的诗歌需要上下文反复地互相推导;中等的找到一把关键的钥匙就能打开所有词眼;极简的单靠经验、感受和联想就能产生共鸣。安德雷森的这首诗歌属于第二种。一旦发觉在全文中贯穿的「你」是时间,一切便很直白。

随着时间的流逝,昼夜的更替,凡事都会改变。珍珠会失去光泽,记忆和秘密都会被淡忘。我们会在不停学习真理抑或新的谬误,在战胜旧的怯懦又出现新的怯懦的漫长过程中老去,容貌、心态、生活都会改变,得到与失去总是并存。而目的地又是那么不可撼动,死亡在每个人前方守候。因此,在最短的生命里争取最多的体验,成了生活最好的意义,无论这种体验是好是坏,是苦是悲。

人们无法想象,只有美好和安稳的生活,只有得到没有失去的人生,是多么枯燥。所有的幸福都需要衬托,所有的趣味都需要矛盾的存在来兑现。不知道白开水是淡的,就永远不能体会到加了糖会变甜。出于这种感受,安德雷森感谢生活赐予的一切,替她穿上了衣服。让她能够面对一切挫折和未知,学会了在狂风中生活。

荐诗 / Glaucous
2014/01/18

 

 

题图 / Heather Evans Smi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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