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牧时期的爱情

1
猎来的狐狸逃跑了，
像花朵消失在青青的草丛；
情人的阿吾勒转场了，
牛羊成群漫过远处的山岗；
笑容从我脸上凋谢了，
清风夜夜吹过失眠的草场。

2
赛过西风的骏马，
机警敏捷的雄鹰，
离弦飞奔的猎犬——
我驰骋草原的法宝；
人们夸我精明强干，
却差最珍贵的一件：
那眼含笑意的姑娘，
美如碧波上的大雁。

3
天鹅向着湖泊飞，
苍鹰向着山崖飞；
美丽姑娘听我讲，
你像朝阳一样美，
朝阳向着蓝天升，
阳光向着草原洒
愿你走进我心扉，
整个世界不再黑。

4
马群走向绿色的山坡，
我内心的秘密，你可知晓？
我彻夜难眠无心欢笑，
你的身影在我的心中萦绕。

马群走向蓝色的湖泊，
我茶饭不进将你反复思念；
回忆着你温柔的呼唤，
像口渴时畅饮春天的清泉。

5
阿吾勒转场到了苹果沟，
一切都听从自然的摆布，
送去一支歌给远方的你，
愿歌声飞过山岭和峡谷。

阿吾勒转场到了乌伦古，
谁不知道这里有多遥远；
爱人，我们能够再相见，
寒冬过后鲜花开满春天。

6
从市场买来黑绸缎，
盖上你美丽的眉端，
加尔，加尔，噢——
离开父母，你不必心酸，
只要贤惠，公婆会慈善，
加尔，加尔，噢。

白兔沿着山岗跑，
骆驼长大要生羔，
加尔，加尔，噢——
亲友必会经常来看望，
你又何必双眼泪滔滔，
加尔，加尔，噢。

门前的溪水明又亮，
你能在岸边做梳妆，
加尔，加尔，噢——
青青的草原宽又广，
我们的爱情永久长。
加尔，加尔，噢。

作者 / 冬至改编自哈萨克民歌

2011年夏天，我要远赴北疆阿勒泰地区的布尔津县支教一年。对于边疆的一切充满好奇，我查阅了一些当地的民俗文化方面的资料，对北疆人口居多的哈萨克族有了基本了解。我还搜集一些哈萨克族民间文学的资料，比如神话、寓言、谚语和民歌片段等。同时，我还有意地读读古代边塞诗，想对于未来一年的诗歌写作有所启发和帮助。

当我到达支教目的地，发现布尔津原是个美丽富裕的旅游小城，是游览喀纳斯风景的“码头”。这里很美，是和设想中不同的另一番景象。游牧生活和刀光剑影的边塞记忆离这里相对遥远。我的诗歌写作和预想中相差较大。当初搜来的素材似乎用处不大，很快也就忘记了。

而待我支教期将满，要离开时又想到入疆前的想法，于是找来当初收集的素材，去县城中的书店找来一两本哈萨克语书籍，让我的哈族学生简单帮我翻译一下，我利用这些素材改写了一部分民歌，把其中比较满意的编为这一组诗，也算是对游牧生活的一份憧憬，对边疆爱情的一份幻想。

（PS：我曾到那位为我简译民歌的学生家中做客，写了一组短诗。一年后重返布尔津，我又一次到偏僻乡村的这位学生家中拜访。在低矮而昏暗的土房子里，他浏览着我刚刚送给他的诗集，翻到描写他的村子的那组诗时，他向身旁不懂汉语的母亲进行翻译，他的母亲坐在一旁认真听着，听着诗中她家的向日葵田、她家的羊羔、黄昏时提桶去村头卖牛奶的她自己。从土窗透进来的光撒在他们脸上，这对母子的神情令我深深感动。）

荐诗 / 冬至
2014/02/05

题图  / 网友yerbol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