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欲

（一）

卵生的虫子，在肚子里成长
春天发生的情欲，在下午，像鲜花绽开
我们的感情，激情的和悲伤的
善良的和凶恶的，都在我们的身体里
不管在上面，还是在下面
不管向前，还是靠后
我们的嘴唇
不光吃东西，也说话和扯淡
也努着凑向一个美丽姑娘的小脸
我们的眼睛，常盯着另一双眼睛
有时从正面看，有时从侧面看
盯着看，她也不躲
然后，我腼腆地躲开了

她愤怒的时候，它们瞪大
它们瞪大的时候，也是美的

然后我的心里生了虫子
没了思考，也没有计划
有时候很近，有时候很远
近了，虫子就叫；远了，就想
以前在远的时候是不想的

（二）

情欲，经常画着圈
每个点，都只知道自己那部分

A亲了B，B欣赏C，
C总是偷偷看D几眼
D对A亲B的事情猜的准，又不准
D还做梦睡了B
D不是猜，就是梦

A认为自己是纯洁的、美好的
B是愤怒的，
C很想知道细节
D认为判断力比告知重要
但还是被B告诉了

A调戏了C
C以为自己在外面，
他总忘了自己的眼睛
它们经常向哪里看
C批判贵圈之混乱
A心里想，C，你也不是什么好果子

外圈的朋友们不知所以
E是超然的，E劝A看开些
A很郁闷，A说关键是没发生什么
E的意思是，只要看开就好

F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F特别想知道
A不想说
F不能问B
因为F背着E喜欢G
G却喜欢B

F崩溃了一次
之前也崩溃，告诉大家
这次的崩溃，也是告诉大家
ABCD都没搞懂F这次为啥要崩溃

G对F的事情，总是闭口不谈
反正A是不知道的
G跟H的关系也是很好的
H经常和A吃饭

（三）

那以后
A会梦到B
早晨也会想啊想
到了下午，A的神智清醒了
于是A打算写一首诗
有这么两句：
假作真时真亦假
画眉深浅入时无

作者 / 四少

这是一首很放松的诗，没有宏大叙事、幽冥高悬，完全是处在诗歌世界的另外一个空间里。

在第一大节里，这个空间就像一个被人际关系搅得头昏的单身男的宿舍一样散漫不经，却带着点好笑的羞臊。「我们的感情……都在我们的身体里」，这一断语决定了诗人的理解，也解释了标题。

下午与一位有脑神经科学博士头衔的基督教传道人聊天，他认为情欲并无确定的对象，而是有着独立的位格。用诗里的话说，「情欲」就是「心里的虫子」。诗的第一大节也很好地应和了这个说法。虫子总是要生出来的，不因为某个特定的人而生。传道人的工作是牧养信众，有那么一点点像心理医生，所以，这样的研究也是业务需要。

但上帝安排了这样一条虫子在每个人心里，到底是为什么？传道人来去匆匆，只给我留下一个问题。你们觉得呢？

回到诗的第二节，开始好玩起来了。这是一大段的隐名八卦，但人物关系之复杂纷呈，简直教人脑子里会起旋风。想看出来那条虫子捣了多大的乱，各位睡尔摩斯就去画画关系谱玩吧。

诗的第三节堪称豹尾，把令人眼花缭乱的情感屈体后空翻，落在了一个故作清醒的古诗联句上，但人对情欲（主要是A对B）的迷惘和疑惑却就此被亮晶晶地摆了出来。

就来读这样一首放松的诗吧，祝你们读睡节兼世界诗歌日世界睡眠日消除种族歧视日森林日火箭日唐氏综合症日快乐！

荐诗 / 范致行
2014/03/21 读睡节

题图 / Paulina Leyt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