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来

雨来的时候，没有半点声响
就像在古代，一个隐士
走很远的路去见另一个隐士
我们盘膝坐在河边，听着晚风
梳拂过竹海，内心干净得如同
等水填满的空碗。

这世间太多事物，美得让人难以承受
比如远处的青山，在黑夜中
和白天没有什么不同，它以树林、雾气
禽兽、白云和关于神仙的传说
予我们以盛大的馈赠。

当我们短暂的离开那些升腾的烟火
美妙的篝火晚会。静坐着
在夜的果瓤中陷入无可名状的沉默中
终于听见那流水的声音，清晰得犹如
大洋深处的海啸。

作者 / 李小建
选自 / 《养蜂手记》 联邦走马制作
很多青年诗人的作品多为描写现实之逼仄难堪，身处其中的挣扎苦痛。这很容易理解，似乎是人生变化之必须。李小建的诗于此等环境下多少显得疏远而独立。这或许因为他偏居于西南，更由于他散漫无争的性格吧。

这首诗像诗中所描写的场景一样湿润而繁茂，读起来令人身处其境，全身舒畅。在第一节中，诗人简单勾勒出“我们”在一场无声的雨中河边静坐的幽静之境。雨来无声，河流无声，晚风吹过竹林，似乎为这些沉默的水发出了另一种声音。可能是由于看到此等景致而内心变得干净，等待被水填满。更不如说是，由于内心本来就沉静才会看到这环境中隐含的诗意。在第二节中，诗人因这修行般的观察与体悟感受到更多的意味，那些在他生活中被日夜看到的山峦为他带来了巨大的赠予，甚至让人难以承受。在最后一节里，俗世的生活以烟火和晚会的形式匆匆出现了，诗人对此并不报以否定的方式，仍旧以“美好”形容之。而对于他更重要的，还是走入夜里在沉默中听到的流水之声，而这些流水声似乎勾连着那生命最原初的海洋。

诗被饱满的古典气息所充盈，容易被人误解为一种浮泛的怀旧之风或文艺上的癖好。但李小建的诗作可以轻易摆脱这样的责难，因为诗中的坏境真真切切是诗人所生活的环境，并不是从古典的残堆上捡拾而来的词语碎片，并且这些生气弥漫的草木山水滋润着一位在内心修行的人。

荐诗 / 冬至
2015/10/21

题图 / Arjun Purkayast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