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看见鹿

忘掉路旁的岔道
去哪儿都别带枪
孤独并渴望着，

走你自己的路
或者守候一夜，早起
在密林边

栖息在古老的果园里
所有的空地都许诺
日出是好的，

日出前的晨雾，也是好的
什么也别期待
慢慢找到你的运气

等待风吹落果实
利用你的好时光
学习读懂蕨类

让自己像一只乌龟：
下坡到缓慢的溪流中去
在苍鹭的指引下，

啜饮纯粹的宁静
让风围绕着你
像白杨一样颤抖

相信你敏捷的天性：
让你的耳朵引导你
朝哪个方向聆听

你渐渐显现出
你的保护色来，此时
色彩在你的眼中

有了新的形态
你终于学会了
在无所期待中等待；

就像黄昏时分
注视着光线黯沉：
一切得到了深深的解脱

此时万物归隐，你处处
留心，自会看见
你所看到的一切

作者 / [美国] 菲利普·布思
翻译 / 李小建

How to See Deer

Forget roadside crossings.
Go nowhere with guns.
Go elsewhere your own way,

lonely and wanting. Or
stay and be early:
next to deep woods

inhabit old orchards.
All clearings promise.
Sunrise is good,

and fog before sun.
Expect nothing always;
find your luck slowly.

Wait out the windfall.
Take your good time
to learn to read ferns;

make like a turtle:
downhill toward slow water.
Instructed by heron,

drink the pure silence.
Be compassed by wind.
If you quiver like aspen

trust your quick nature:
let your ear teach you
which way to listen.

You’ve come to assume
protective color; now
colors reform to

new shapes in your eye.
You’ve learned by now
to wait without waiting;

as if it were dusk
look into light falling:
in deep relief

things even out. Be
careless of nothing. See
what you see.

Philip Booth

 

“她们身体异常健康，步态轻盈，不管是站躺坐卧，走路还是逃命，她们的一生一直是那么优雅无匹。”约翰·缪尔在他的著作《等鹿来》一书中将鹿这种迷人的动物，称之为“大自然的荣耀”。

鹿，优雅、美丽、自由，却又机警、羞怯。想要看见她们，不能带着枪，不能急躁，也不能主动去追寻，一点轻微的声响都会让她们受到惊吓，转瞬间消失在密林里。怎样看见鹿？约翰·缪尔的书似乎是对菲利普·布斯的遥遥回应：等鹿来。

等，怀着孤独与渴望，让自己慢下来，像蕨类植物那样匍匐在大地上，像乌龟那样缓慢，像白杨在风中颤抖，甚至“在无所期待中等待”。从忘掉主动追寻，到守候、放慢自己的节奏，顺应自然本身，再到化身为自然的一部分，达到一种与“万物归一”的境界——当鹿与人的眼神对望、凝视，各自悠然自得时，那才是人与自然最亲密的相遇。

全诗笼罩在薄雾一般的轻盈、神秘的氛围之中，而诗的意旨却又羚羊挂角一般，无迹可寻。而“鹿”也许是一种隐喻，它可能是内心的信念、人生的真谛，也可能是乍现的灵光、隐晦的真理，也可能是自由、爱情——那些我们心心念念所追寻的一切。

而面对这些容易受惊的“鹿”，我们不妨放慢自己的节奏，不抱期望地等待，直至忘记等待，它们自然会慢慢向你走过来。

我的朋友萌萌酱，一个魔都金融女，却生得一派天真烂漫。萌萌酱一个人做了一个诗歌公众号“太阳下山”，主要特色是“荐诗+诗抄”。偶尔出现无人抄诗的时候，她会找我抄诗救急。救急的次数多了，很多人竟误以为这个公号是我做的。

我在读睡上推荐的不少诗，包括今天这首，就是从她哪里扒来的。上次在读睡推首诗时，说了句“偶然读到此诗”，她在我的朋友圈愤而留言曰：“明明是偶然从太阳下山读到的！”

萌萌酱经常是加班之后深更半夜默默找诗、选歌、做图文，推送。虽然每篇阅读数少得可怜，但她依然乐此不彼。一个魔都金融女热爱诗歌如此，令人宽慰。我喜欢那些默默专注做事的人，他们心中有自己的“鹿”，有自己的光，就不会急躁躁地去他处寻求。

今天特别向各位读睡的朋友推荐一下萌萌酱的诗歌公众号“太阳下山”。“太阳下山以后，生活刚刚开始。”祝各位七夕快乐，晚安！

荐诗 / 李小建（微信号：lixiaojianda）
2016/08/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