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

在我们自己的城市里，我们是被流放者——
陌生人，透过出租车
关闭的窗
凝视我们从未成为的自己。

那些熟悉的脸庞，他们是如何簇拥到
那些十字路口！光线也为他们变幻
如一种自由的幻觉
当他们从我们的生命中淡出。

今天是都柏林，明天是巴黎或罗马——
众多城市的虚焦
是一座城市，同时存在
亘古不变，而我们永远被这座城市流放。

我对你说，“让我们在自身中
造一个家，在彼此之中……”，仿佛街道
或公众人物的雕塑
或所有我们再也不会从中熄灯的门

是一个业已消失的
爱的反世界，把我们一同抛进
自身命运的后座，我们
在那儿做着梦，方向由他人掌控。

作者 / [爱尔兰] 哈利·克里夫顿
翻译 / 包慧怡

EXILES

In our own city, we are exiles –
Strangers, through the closed windows
Of taxis, staring
At the selves we never became.

How they crowd there, the familiar faces
At the intersections! For them too, the lights change
Like an illusion of freedom
As they disappear out of our lives.

Today Dublin, tomorrow Paris or Rome –
And the blur of cities
Is one City, simultanaeous,
Eternal, from which we are exiled forever.

And I say to you ‘Let us make a home
In ourselves, in each other…’ as if streets
Or the statues of public men
Or all the doors we will never darken again

Are a vanished counterworld
To love, that throws us together
In the back seat of our own destiny
Where one dreams, and the other gives directions.

Harry Clifton

在大卫·芬奇的电影《七宗罪》最后部分，杀手被控制坐在后座上，他想要算计的两位警探在前座开车。看起来是杀手就擒，然而这辆车要前往的目的地却只有杀手知道。

人们来到城市，最终总会发现，城市并非最终的目的地，这首题为《流放》的诗，讲述的正是这一点。我们坐上各式交通工具，要前往的目的地，只有命运知道。命运她流放我们，鞭打我们，今天让我们向东，明天让我们向西，我们就像做梦一样活着，这个宇宙只是另外一个更真实世界的投影，“自由的幻觉”……

明天周日晚19:00，哈利·克里夫顿这位爱尔兰诗人作为主角，出席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的“诗歌来到美术馆”第36期的活动，在上海有兴趣的朋友，也许可以前往问问他，在上海的出租车后座上做了什么样的梦。
荐诗 / 照朗
2016/10/22

题图 / Saul Leiter, Tax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