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池干涸了

一天我们在田原散步，
看，尽头处的那个水池
我们两个笑着，相遇
在被风搅动的水里。

此刻我又走到这条路，
思念在胸中嘶吼。
但看上去水池已经干涸，
如此我不必照见自己的孤独。

作者 / [阿尔巴尼亚] 伊斯玛伊尔•卡达莱
翻译 / 马赛

Pellgu është tharë

Një ditë në fushë shëtisnim,
Dhe ja, te ky pellg mu në fund
Të qeshur të dy ne u pamë
Në ujët që era lëkund.

Tani erdha prap’ tek udha,
Bredh tutje me mallin në gji.
Por pellgu është tharë siç duket,
Që veten mos shoh në vetmi.

Ismail Kadare

作为首届布克国际文学奖得主和多次诺奖候选人，卡达莱称得上是阿尔巴尼亚当代最负国际声誉的作家和诗人。他的小说写得诗意盎然，诗歌又像小说一样讲究节奏和层次，设计巧妙。

初读这首诗，总觉得像是对“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树梢鸟在叫。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的续写。全诗不过两段，第一段节奏轻快，画面明亮——两个人，或恋人、或朋友、或仅仅是同行者，散步时路过水池，水中倒映着“我们”的身影，风在水中灵动穿梭，透着两人内心满溢的喜悦。第二段没有直接写出两个人的分离，而是用水池作参照，以其前后状态的变化透露“我”内心的思念和哀愁。水池干涸了，当初和“我”一起来此的人业已离开。这本是如此伤感的事，可因为水干了，“我”低头望向池子，看不见自己的倒影，故此“我”形只影单这个事实也不会被残忍地拆穿了。

诗歌写于1981年，时年卡达莱45岁，完成了堪比奥威尔《1984》的著作《梦幻宫殿》，此书由于暗示了当时阿共产党领导人霍查的极权统治，出版后被禁；此外，同年于科索沃发生了阿族与塞族的冲突，许多参与游行示威的阿族学生被枪杀。如果考虑当时的创作环境，或许诗歌还可以别有一番解读吧。

荐诗 / 马赛
2014/11/08

题图 / Vlad Gerasimo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