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这样维持下去

今天我们花二十块钱
就可以生活。五块买一个垒球。四块买一本书，
一把一块的硬币换来咖啡和两个甜面包卷，
车票，还有给你妈妈的小提琴上的松香。

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我留给
服务员的小费像雨水一样
过滤下来，滋润一个孩童
或是一只不到有鸡肉吃的时候就不放开袜子球的好斗猫咪的
幼嫩的根。

据我所知，女儿，生活就这样运转：
你在百货店买面包，在水果店
买一袋苹果，你花出去的硬币
就帮别人买了铅笔、胶水、
电影票，那部电影
叫他们发笑。

如果我们买一条金鱼，就有人可以试一顶帽子。
我们买蜡笔，就有人可以在回家路上添一把扫把。
一笔小费，这里那里买一点东西，
大家的生活就这样维持下去。我想是这样吧。

作者 / [美国] 加里 · 索托
翻译 / 刘宛妮

How Things Work

Today it’s going to cost us twenty dollars
To live. Five for a softball. Four for a book,
A handful of ones for coffee and two sweet rolls,
Bus fare, rosin for your mother’s violin.
We’re completing our task. The tip I left
For the waitress filters down
Like rain, wetting the new roots of a child
Perhaps, a belligerent cat that won’t let go
Of a balled sock until there’s chicken to eat.
As far as I can tell, daughter, it works like this:
You buy bread from a grocery, a bag of apples
From a fruit stand, and what coins
Are passed on helps others buy pencils, glue,
Tickets to a movie in which laughter
Is thrown into their faces.
If we buy a goldfish, someone tries on a hat.
If we buy crayons, someone walks home with a broom.
A tip, a small purchase here and there,
And things just keep going. I guess.

Gary Soto

在这样充满人情味的视角下，消费居然是这么温馨的一件事。在货币和商品的交换背后，买卖双方的生活发生微小而喜悦的改变，各自获得了一些甜蜜的“小确幸”。当父亲的可以用一首诗来把每天花钱的过程讲给女儿听，像讲月亮上的故事一样美妙动人。

我们花出去的钱就像春天的雨水，别人的生活是一株株植物，被雨水滋润，变得更绿更壮实了。

你买了苹果，那份钱会继续给其他小孩买铅笔，像魔法一样，你们俩都拥有了快乐。然后钱还会继续流向其他地方，像雨水流进泥土、蒸发成云、汇入海洋，为许许多多植物提供养料。

往往当你看到一件件事情背后陌生的人、看似不相干的事物之间实实在在的关联，那些事情就会变得很美。反之，当消费背后这种种温馨的事实被忽略的时候，它就会成为一个机械的事项，成为欲望的帮凶，成为焦虑之源。

所以如果我们常常去反思，自己花出去的钱滋养了这个世界的什么，努力赚取的钱又滋养了自己的什么，那么谈钱就不会是“俗”的，反而是对生命有着非常积极的意义的，因为作为这种反思的结果，我们就自然会去净化消费的滋养，生活方式也会变得健康。

父亲的小诗，会不会已经将这些奥妙的事播种在了女儿小小的心里呢？

荐诗 / 刘宛妮

2017/04/28

题图 / ahra kw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