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未出生宝贝的歌

亲爱的，
当你破门进入这个世界，
你会发现
一首多数人不会选择的诗。

我不能保证
你不会饥饿
或者在这个破败荒废的地球上，
不会感到悲伤。

但是我会给你看，
宝贝，
我会给你看足够多
值得爱的东西
它们会让你心碎，
永生永世。

作者 / [美] 戴安娜·迪·普瑞玛
翻译 / 光诸

Song for Baby-O, Unborn

Sweetheart
when you break thru
you’ll find
a poem here
not quite what one would choose.

I won’t promise
you’ll never go hungry
or that you won’t be sad
on this gutted
breaking
globe

but I can show you
baby
enough to love
to break your heart
forever

Diana di Prima

这是一首“口气很大”的诗，它以一个准妈妈的口吻向未出生的人类描述了这个世界。谁都知道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偏偏有人去尝试。这样写出来的诗很像格言，便于背诵。就这首诗来说，还是有些有趣的地方。最后一节说了这个世界有“足够值得爱的”东西，然后又笔锋一转，说这些东西会“让你心碎，永生永世”，好“碧池”，好“抓马困”的样子，可能有的人不喜欢，译者本人挺享受这种调调。

真正有趣的问题是：这样一首诗是什么人写的？

本诗的作者戴安娜·迪·普瑞玛（Diane di Prima，1934）曾经是美国诗坛的风云人物。1950到1960年代，普瑞玛在纽约曼哈顿的诗歌圈子里混得火热。当时她二三十岁，俊秀的眉眼间颇有几分英气，很像女版的鲍勃·迪伦。当时美国正在闹“垮掉的一代”，普瑞玛长得好看，思想又开放，很容易地就和金斯堡那帮人打成一片。后来普瑞玛定居旧金山，继续写特别“垮掉”的诗，1990年出版的《爱的练习》（An Exercise in Love）是她的代表作，诗中描写作者和“一个朋友”上床，“他在我的床边建了一个婚坛，我在他的头发气味中醒来&记不起来他叫什么名字，我叫什么名字”。

这个曾经痛饮狂歌空度日的女子却有另一面，她还是五个孩子的妈妈。当她准备将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自然会想给孩子写一首诗。在经历了很多精彩和不堪，自认为看到过世界和众生，经历过沧海桑田之后，这位准妈妈自然会想要给孩子写一首堪作墓志铭的诗。或许，这首诗给我们精神上投射的那束光芒应当如此描述：让我们尽量活得精彩，可以有足够的底气给未出生的孩子写一首关于这个世界的诗。

下图为作者像

荐诗 / 光诸（个人公众号 bolanhui007）
2015/03/23

昨天，读睡君推送了日本诗人长田弘的《第一次提问》，后台收到了很多读者的回复，小伙伴们纷纷告诉读睡君最喜欢几岁时的自己，或者最喜欢的花的名字。其中，有一位小伙伴Cantabile君，对全诗做了普鲁斯特问卷式的回答，读睡君觉得这份回答很有意思，分行之后几乎就是一首可爱的诗。以下是Cantabile君答卷的全文：

今天，我仰望天空，没什么雾霾。
天空很远，很远很远。
云啊，天黑了，都回家了吧。
风很冷，料峭的味道不甜也不苦。
我觉得，美好的一天，睡着那一刻还是笑的。
“谢谢”这样的话语，我每天都说，但我希望少说几次。

窗外，路边，映入我眼帘的都是绿，是春天。
挂满雨滴的蜘蛛网，我不曾看见。
走过梧桐，我曾会心微笑。
街边的树木，我只认得一些。
原来，我还可以把它们当作朋友。

最近一次凝望河川，它还冰冻着。
最近一次躺在雪地上，是刚过去的冬天。
“真美啊！”太阳，雨水，花草，音乐，故事，人，都让我情不自禁发出赞叹。
最喜爱的七种花？茉莉，茉莉，茉莉，茉莉，茉莉，茉莉，嗯，还有茉莉。
在我心目中，可以被称为“我们”的人很多。 想要称为我们的呢。

黎明前，鸟儿难道不是也在沉睡？ 我听见它们在清晨唱诵福音。
暮色中，我曾双手合十，哑口无言。
我喜欢20岁的自己，她会很好，她还没来。
今后的岁月，我会越来越好。
“世界”一词，在我脑海中，是对岸。

此时此地，侧耳倾听，我听到鼠标，钢琴，电钻，呼吸，嘲笑，和电灯。
沉默，是一种震耳欲聋的声音。
紧紧闭上双眼，我看到黑暗。
提问与回答，此刻的我，都不想要。
那些必须做的事，无需决定。

我想做的事很多，我没有最想做的事。
一切都是人生的素材。
对于我自己，对于那些我不认识的人，和不认识我的人，
我觉得，幸福是知道正在做的事情无可怀疑。 幸福是慈悲。

这是个轻视语言的时代吗？
我不相信语言。

by Cantabile

题图 / Max Beckma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