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边的松树更浓密,
也不是那边五月的茱萸更明媚,
也不是夏风中的雨燕飞得更快;
不过那边是我的故乡。
春天那边也打雷,
长夏一切种植都成熟,
收获时期麦子长着白芒,
正和别处一样。
可是它到底是我的;它的脸,它的语言,
它的山峰低头迎我,
水边的赤杨,山边的毛榉
都是我的,它是我的故乡。
现在舷边的波浪翻卷,
好像犁耙翻起黑土;
泡沫好像茱萸一样明亮,
茱萸盛开在我的故乡。
作者 / [美国] 玛尔康 · 卡莱
翻译 / 袁水拍
选自 /《现代美国诗选》,晨光出版公司,1949
Not that the pines were darker there,
nor mid-May dogwood brighter there,
nor swifts more swift in summer air;
it was my own country,
having its thunderclap of spring,
its long midsummer ripening,
its corn hoar-stiff at harvesting,
almost like any country,
yet being mine; its face, its speech,
its hills bent low within my reach,
its river birch and upland beech
were mine, of my own country.
Now the dark waters at the bow
fold back, like earth against the plow;
foam brightens like the dogwood now
at home, in my own country.
Malcolm Cowley
人民文学出版社王晓老师早年写过一篇回忆老人文社人物的文章,里面引用了这首诗,可惜引用的不全。碰巧在此之前因某件事和王老师结识,便在微信里问起。王老师给出一个线索,说这首诗最早是袁水拍翻译的。他曾经将这首诗背得很熟,但若想找到文字版,已经不能够,况又赶上人文社搬家,资料都封箱了,没办法找。
我也是闲着无聊,凭着这点线索,居然从一个可以扫描古籍的网站上,找到这本《现代美国诗选》,并且花15块钱买下电子版下载权限。王老师总怀疑“它的脸,它的语言”这一句自己记错了,所以文章中没有全文引用,但读到我发给他的全文后发现记忆其实没有错。
惜乎袁水拍这本《现代美国诗选》,出版的时间点不对,恰好赶上1949,书一面世就建国了。出版社嗅到风向不对,没再推广此书,故影响不大。袁水拍为大家所熟知的,是现代文学史上的政治讽刺诗《马凡陀山歌》,比较戏谑比较口语也比较革命的。据说1953年袁水拍曾重新出版这本《现代美国诗选》,并对1949年版本做了很大的删改,几乎重译,翻译文风更接近了“工农兵文艺”。但我并没有看到过之后的版本,故不能做出比较和评价。
这首诗的作者卡莱,现在通行的翻译是马尔科姆·考利,是美国文学史上著名的诗人和文学评论家。大家都知道美国文学史上“迷惘的一代”,是由斯泰因首先命名,指的是包括海明威、菲茨杰拉德等在内的一批一战后成长起来的美国文学家和艺术家(也有别的评论家将这一代人命名为“悲伤的年轻人”),马尔科姆·考利其实也是“迷惘的一代”的一员,只不过,他对这一代有自己的命名。在他影响极大的那本《流放者归来》中,他将这一代命名为“流放者”。辉煌一时的巴黎左岸并非那些美国青年的故乡,他们只是被时代“流放”到这里,终有一天,他们会回到“故乡”,从巴黎左岸的个人主义迷梦中醒来,回到灵魂的“归属地”——美国,重建美国精神的家园。
他的思想中有着浓厚的左翼色彩,认为积极的重建美国价值是时代所需。他把“迷惘的一代”的历史经验概括为“离别和归来”的范式。从这个意义上理解“回家”,理解“故乡”,你就会对今天这首诗有着更深一层的了解。
考利曾经无私扶持帮助过包括福克纳、契佛、凯鲁亚克等在内的一系列美国作家,尽到了一个文学评论家和资深杂志编辑的职责。
荐诗 / 流马(微信号:he-liuma)
2017/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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