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情人手里的不死鸟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才能停止你绵湿的鸣唱
不再让悲哀长出羽毛
收敛你金黄色的翅
在我怀中做一次
白色的冬眠
于是,男人的脚步
猛兽一样
在梦里激烈狂奔
女人的手指
毒刺一样
撕破黄昏沉重的幕布
口弦,彝人将你制作得
如此精美,你却
偷偷嬗变铜匙
彝人的每一滴泪
不都是一座紧锁的木屋么
不死鸟,谁能将你击落
装饰山寨崭新的
痉挛
1993年5月8日
作者 / [彝族] 阿库乌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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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弦,又称弹篾,是大凉山彝人世代吹奏的一种簧片乐器。男女相悦,多以此声传情,而一旦锁定猎物,歌者便不轻易停歇这“绵湿的鸣唱”。口弦好似情人手里的“不死鸟”,音符弹跳俨然生出决绝的金翅,无人得以击落,像《边城》里傩送对着翠翠,站到对溪高崖竹林里一唱就是三年六个月,一直唱到吐血喉咙烂。古老而浪漫的民族,就这样延续着对爱情最原始的执着。
实际上,“不死鸟”在诗中另有所指。彝语“孜孜妮扎”意为“美女鸟”,相传是毕摩经书中的一位女鬼,被哈衣迭古猎中而幻化成人,婚后逐年凶相暴露,却为救装病的丈夫,跋涉雪山采药而正中圈套,由祭师做法变成羊,后遭山民分食。在这场始于谎言、又终于谎言的旷世畸恋里,爱情如同一个不稳定的结构,释放出她奇幻、危险而坚毅的本质,足以让整座山寨“痉挛”。这也解释了为何在诗中,男人像“野兽”,女人如“毒刺”,而制作精美的口弦“偷偷嬗变铜匙”,“让悲哀长出羽毛”。
或许更难想象的是,如今在中国西南川滇边陲,仍保留有一批捍卫母语创作的彝诗人。他们就是彝文化的“口弦”,将彝族隐秘而瑰丽的“每一滴泪”,游吟成涅槃的“不死鸟”。如何拯救濒危的边缘文明?在近期的一场哈佛讲座中,诗人阿库乌雾披上母族的白斗篷,立志要像细数家谱一样,将彝文明的悠远谱系,“从头顶的天空,向下一直演说不断”。
今晚,我们邀请彝族唱作人贾巴阿叁,还原了诗歌的母语形态。5月10日-12日,在上海1862时尚艺术中心举办的“春天诗歌音乐剧场”系列活动中,诗人阿库乌雾将携几位彝族“口弦”音乐家登场,再度为本族群“招魂”。
荐诗 / 曲木南
2019/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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