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

故事要从雨水落下讲起
讲到妹妹走过田野
染黄秋天。当她到来的时候
已是寒冬，于是老人
起身离开他的椅子，拿起
火柴、管子和工具，
走出屋子又一次开始。

雕塑在日子中生长，
冰中的鸟，逐渐
显形的鹰，一头熊
开始于一个人被冻结的舞姿。
他用冰完成这一切，
整个冬天他都在雕刻
清晨在雕刻，黄昏在雕刻。

在妹妹走过田野
染黄秋天之后，终于到来，她从
东窗看出去，等待着，
在春天走出屋子，走向老人，
拍拍他的肩膀
用手指着
他脚下的那片水洼。

作者 / [美国] 小高登·亨利
翻译 / 光诸

How Soon

The story goes from in a rainfall
to sister walking a field
browned autumn. And when she arrives
winter has come, so the old man
rises from his chair, picks up
matches, pipes and tools, and
walks out to begin again.

The sculptures grow by the day,
birds in ice, recognizable
eagles, a bear who began
as a man in a moment of dance.
He does this in ice, all
winter carving at dawn,
carving at dusk.

And sister after walking a field
browned autumn, arrives, watches
from the east window, waits,
goes out to him in spring,
taps him on the shoulder
and points to the pools
of water he’s standing over.

GORDON HENRY JR.

今天介绍的这首英文诗非常特殊，它看起来很像是法文或者西班牙文翻译成英文的，具有英文诗很少有的抒情性。

一般的英语诗中的人物、事件和主题都相当清楚，但今天的这首一切都是虚拟的。正因为此，它跳出了个别的经验，具有一种观照人类命运的普适感。《匆匆》以非常流畅的语言完成了几个场景的转换，虽然文字上体现了几个季节，但是读完却只需要不到一分钟，给人一种时空错乱感。仔细阅读，发现这种时空错乱感是作者有意培养的。比如说，“妹妹”走进屋子，从东窗看出去，似乎是在等待着老人收手，但却等了一个冬天，这在生活中是非常不合理的，但作者就是这么写了，真是一种可爱的霸道。

更奇妙的是，这首诗似乎是可以无限循环的。结尾写冰雕老人站在冰化成的水中，我们可以想像到了秋天，妹妹再次走过田野，染黄秋天，当她到来的时候已是寒冬，于是老人走出屋子又一次开始……最终，他并没有和任何人分享自己的作品，当和生命中的另一个人见面的时候，他只是站在冰化成的水中。

有时候觉得人生就是这样，奔波，努力，开花落花，果熟果腐，不断循环。但人生又是匆匆的，经不起无限的循环，错过几次，就是虚度一生。

荐诗 / 光诸（微信号：ghostinthezoo）
2019/06/03

题图 / Edward Hopp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