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地,悄声地,悲伤起来

 

题图 / Akira Kusaka题图 / Akira Kusaka

斗篷,船和鞋子

“你在做什么,如此美好和明亮?”

“我在做一件悲伤的斗篷:
每个人都会看见它,
哦悲伤的斗篷,
每个人都会爱上它。”

“你在做什么,白帆高扬,凌风欲飞?”

“我在为悲伤造一条船:
不分昼夜在海上疾驰
哦悲伤这个海上的浪人
不分昼夜疾驰。”

“你在织什么,用如此洁白的羊毛?”

“我在编织一双悲伤的鞋子:
让两脚落地轻捷无声
突然地,悄声地落下
落在人们悲伤的耳朵里。”

作者 / [爱尔兰]威廉·巴特勒·叶芝
翻译 / 光诸

The Cloak, the Boat, and the Shoes

‘What do you make so fair and bright?’

‘I make the cloak of Sorrow:
O lovely to see in all men’s sight
Shall be the cloak of Sorrow,
In all men’s sight.’

‘What do you build with sails for flight?’

‘I build a boat for Sorrow:
O swift on the seas all day and night
Saileth the rover Sorrow,
All day and night.’

What do you weave with wool so white?’

‘I weave the shoes of Sorrow:
Soundless shall be the footfall light
In all men’s ears of Sorrow,
Sudden and light.’

William Butler Yeats

上星期我去岳母家乡过年,没有写“读睡”的文章,回来之后发现世界已经发生了太大的变化,原先被欢迎的爱情诗已经不合时宜了。我必须重新寻找自己的立足点。

绝望当然是不好的,但是用希望鼓舞读者,我也实在无法做到。从成千上万关在肮脏笼子里的野生动物,到无数被摔死活埋的猫狗,从活活饿死的少年,到被邻居封门的异乡客,太多的惨剧,太多的罪恶,难道我们就这样“等到春天”,然后把它们遗忘吗?可惜,关于罪恶,关于愤怒的诗暂时还没有找到——这样的诗本身就很难写。正在彷徨之际,我读到了这首诗。

或许,美的悲伤,可以给我们心灵一点慰藉。

“慰藉”这个词似乎并不合适,在这样的时刻,“慰藉”和“寻求慰藉”总带有一点耻感。更贴切地描述是,这首诗让我们看到在现实世界之外,还有一个艺术的世界。无论我们这个世界是多么不堪,罪恶多么强大,美好多么脆弱,艺术的世界都不会受到任何冲击,它是一个和我们的世界平行的,自足的世界。但奇妙的是,这个世界能通过某种“场”的共振来影响我们这个世界。

比如今天这首诗的“悲伤”二字,或者,翻译成“悲哀”也可以,它从完美的形式中降下来,拔动着我们的心弦。它穿着洁白的羊毛编成的鞋子,落地的脚步声那么轻,却又那么突然。

荐诗 / 光诸
2020/02/03

第2522夜​第2522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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