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世界
我永远是个陌生人
我不懂它的语言
它不懂我的沉默
我们交换的
只是一点轻蔑
如同相逢在镜子中

对于自己
我永远是个陌生人
我畏惧黑暗
却用身体挡住了
那唯一的灯
我的影子是我的情人
心是仇敌

作者 / 北岛

北岛是一个有着英雄气的诗人，比如《我不相信》中的呼喊，又如“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这样的警句，令早年的、年轻的读者应该很是血脉贲张。但他最打动我的，却往往是那些讲述他失意，甚至失败的作品。对于我们这些读者，似乎看到英雄落寞，人类的《失败之书》才得以取胜。

今天读的这一首并不是最为“失败”的北岛诗作，比如“影子是我的情人 / 心是仇敌”，你甚至觉得它有点学龄前。但这就是北岛，我们可以看到他常用设置对立物的方法来构成一首诗，这是一个很有用的技法。在北岛有名的作品里，出现过许多类似的设置，比如：我相信-我不相信；高尚者-卑鄙者……甚至北岛的生活本身都强化着这种对立：去国-还家；成功-失败。在这一首诗里，这种对立处于最合适的位置：一个人与世界对立，与自己对立，我们便出现在了一种“对立”与“对破”的边界上。可是英雄承认了自己的怯懦，在这里并没有做出选择，这意味着他的故事尚未全部完成。

晚安。

荐诗 / 范致行
2013/05/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