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我们把脚跟抬得挺高，
就像其他动物——马、狗还有老虎，
现在我们不再如此走步。
虽然我们常常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它们逃跑之快速。
甚至老鼠叼着一大块狗食，
跑得也是优雅地遭人嫉妒。
我们的步伐缺少弹跳，
责任重担在肩头背负；
所有被规训的行为，
落在我们身上，惩罚，
杀戳，
还有我们的双脚，
如此紧密地粘着于被征服者的皮肤。
但是有时，
在凌晨，
在别人睡觉的时候偷偷地穿过屋门，
然后突然——
能在黑暗中看得清楚。

作者/ [美国] 泰德·库瑟
翻译 / 光诸

Walking on Tiptoe

Long ago we quit lifting our heels
like the others—horse, dog, and tiger—
though we thrill to their speed
as they flee. Even the mouse
bearing the great weight of a nugget
of dog food is enviably graceful.
There is little spring to our walk,
we are so burdened with responsibility,
all of the disciplinary actions
that have fallen to us, the punishments,
the killings, and all with our feet
bound stiff in the skins of the conquered.
But sometimes, in the early hours,
we can feel what it must have been like
to be one of them, up on our toes,
stealing past doors where others are sleeping,
and suddenly able to see in the dark

Ted Kooser

曾经有人讨论过“理工科出身的人写诗是什么样子”，我想，可能这首诗就有点上路吧。

其 实答案很简单，诗就是诗，谁写诗的规则都是不变的，但不同的人写会用不同的材料。如果理工科的人对自己的专业很有感觉，他们就会把理工科的专业内容写到诗 里。你们文科生写西湖、西子、浓妆淡抹，理工生可以写黑洞、超新星、超弦震荡啊。无论什么样的内容入诗，诗的理念都是一定的：情感、感受、对世界的理解、 文学式的哲思，无论如何都不会变成逻辑推理、工程图说和科学论文。

但 问题是，理工科用理工科的内容写了诗，一般读者读不懂啊。诗的使命就是探索语言的极限，文学的边界，所以“理工诗”一定要有！今天介绍的这首奈德·库瑟的 《踮起脚尖》就有点这个意思。因为它的整个立意建立在一个非常理工的“梗”上，这个“梗”就是：四足动物大多是“踮起脚尖”，也就是说脚跟离地走路的！

要 说清这个问题，首先要问另一个问题：马后腿的膝盖是往前弯的还是往后弯的？有点学问的人会告诉你，人的膝盖是往前弯的，而马的膝盖是往后弯的。但是有点学 问的人啊，你是错的！任何哺乳动物的膝盖都是往前弯的，你看到马“跪下”时，它弯曲着地的其实不是膝盖，而是脚后跟！

所以，当你踮起脚尖时，其实你的腿(也就是后足)的受力状态是和四足兽，比如马、狗、虎、鼠是很类似的。如果这样走时间长了，人类可能演化成……

那么，这个“梗”的诗意在哪里呢？就在最后一句:

“但是有时，
在凌晨，我们会踮脚轻行，
一定会感到我们曾像那些动物。
在别人睡觉的时候偷偷地穿过屋门，
然后突然——
能在黑暗中看得清楚。”

这 是很身体派，很实践派的好不？你可以试试，想像自己和老虎一样走路，回到了6000万年前比灵长类更原始的祖先的状态，那真是一种很爽的感觉唉！为了这一 句，作者前面说了很多话，其中包括扯了一些“人类的责任，惩罚、杀戳”之类，都是没话找话，给诗增加一点深度和厚度，这技巧很好学，大家不妨借鉴。

总之，这是一首很有成人童趣的诗，它说明，有点冷知识，有点想像力，活着会是一件更有趣的事情！

荐诗 / 光诸
2013/06/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