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你的父母
已成为别人的
父母
而你的兄弟姐妹成为邻居。
邻居们
已成为别人的邻居
而别人住在
别的城市。
正像你一样
他们又回到别的城市。
他们找不到你
如同
你找不到他们。

作者 / [丹麦] 亨里克·诺德布兰德
翻译 / 北岛
选自 / 《北欧现代诗选》楚尘文化

不同年龄段的人，对时间的感受是不同的。时光就像一辆一直行驶的汽车。童年时代，我们远远地望着这辆车时，车速似乎很慢。青少年时代，这辆车似乎仍在慢慢地开过来。待到中年，我们从忙碌中偶一抬头，发现这辆车的速度明显快了。它越近，就显得车速越快。——它其实一直这样快，直到有一天，它一闪而过。

故乡是童年这“漫长”的时光中，出生地留给我们的错觉。我们以为她一直没有变，我们始终相信，有一个田鼠的故乡、灯光和狗吠声的故乡、蜘蛛网和露珠的故乡。

当我们返乡时，似乎田鼠还在，狗吠声还在，蜘蛛网还在，不过这一切都像刻意的模仿。我们的母亲还是那样慈爱地看着我们，邻居还是那样友好地打着招呼。有一种忧伤隐藏在那些浅浅的笑颜下面，他们似乎都在竭力维护一个已经坍塌的真相。

甚至那些孩子们，还跟我们离开的时候一样玩着游戏，嬉闹如常。其中一个孩子要玩捉迷藏，他让别的孩子闭上眼睛。我目视着他藏在一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然后大叫：“好了，来找吧！”

我知道，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荐诗 / 牛慧祥
2015/12/18

题图 / Mstislav Valerianovich Dobuzhinsk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