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令我们分开的事物如此多情,而我无法为之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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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们的第八哀歌

鸟清楚我们离去的事实。
在屋顶居住的隐居者,
它们明了死亡,以它们悲哀的面孔
开始朝圣者的一次散步。

那时侯是清晨,最细小的阳光在青草丛中
磨亮叶片,最细小的石头在动物的视野中
缓缓移走,模仿着人类的举动
而这时,最细小的烦恼在早餐的面包片中
就成为一次琐碎而无聊的交谈:
“那么告诉你,我爱你们。”这时候只有
爱是自由的,盘旋在每一处闪光的广告招牌上方:
我们对事物的迷恋狰狞而诱人。

有时候我们遇见动物们的目光
它们睁大的眼睛,流露出胆怯和温柔
这意味着灵魂们从一扇扇窗户往外张望
这意味着湿漉漉的季节开始从远方降落
我呼叫它们的名字,从更为纯粹的黑暗中
打开台灯,惟恐遗漏每一个
令我们怦然心动的暗示;而它们是多情的
那最终令我们分开的事物,我无法为之命名。

每一天我饲养的葵花鼠在减少
我注意着它们的死亡,像凝视一扇向里
或向外敞开的门。而它们不,
它们穿戴整齐,有着孩子气的面容,
它们沉默而且隐忍,有时候我疑心
在它们中间秘密进行着一次选举
在它们中间既将有神祗诞生。
它们沉默而沉默,既不关心死亡,也没有因此爱上什么。

我猜想世界悬挂着它的受难者,从深夜到黎明,
野草从远远的故乡乘车赶来,一束游来荡去的光
尝试着敲打每一户紧闭的门,每一个人拒绝的眼睛。
我猜想世界从我的下方开始涨潮,所有在自由中梦见过光的
动物们围拢在一起。而作为人我是被放逐的
远远地,放逐到它们的集会以外。
我猜想它们操着奇特的语言,从一个不可名状的地方
掌握着世界的全部神秘。我们被豢养其中,仿佛
是出于溺爱,懵懂而骄傲地延续着作为宠物的生活。
我猜想我们四处张望的小眼,被自己的目光
罗网般地纠缠着,孤独地从时间的远方滑向另一个黑暗的处所。
我们的喉咙从未唱出自由的音符。

动物们唱起它们的第八哀歌;树木、红河流、野山毛榉下的油灯:
这些是被歌颂过和害怕过的事物,所有被赞美的事物
唱起它们的第八哀歌;山脉、红石头、被猫占据的破毛巾:所有被诅咒和抛弃的事物唱起它们的第八哀歌;
只有我们不,我们
对事物的迷恋是狰狞而诱人的。我们吃早餐,争论着
琐碎而无知的话题;有的人从下半截身体中长出荒草
有的人死后为河
我们只是幸运而大度地爱着,自由地行走在我们发暗的身躯表面。
而鸟在上空掠过,我们离去的秘密被它们放入眼底,并
宽容地加以原谅。

作者 / 商籁

“哀歌”,自然是悲痛的。

动物们唱歌,就变得又悲痛又萌了。

总之是一种蛮奇特的感受。

这首诗对各种自由、野蛮、鲜活的动物性,进行了一次巫颂式的大盘点。

“而作为人我是被放逐的 / 远远地,放逐到它们的集会以外。”但从这一句开始,人发现了自己与动物性的分离,这便是“哀歌”的动弦之处。人终究不是动物,必须在别的地方发现自己。

荐诗 / 照朗
2016/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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