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刻,好像长久逗号顿号后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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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东

你看他现在多好
住在有天窗的阁楼
干净、吃素、抄经、恋爱、工作
养一盆翠绿的植物
本性和天性在一张脸上

他思考他思考的动机
忘记语言,也诞生语言
在无所著之时感到极大的喜乐
那个时刻,好像长久逗号顿号后的句号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另起一行

春天的樱树,从早到晚都美
我偏爱清晨和深夜
他就像在清晨

一会儿阳光升起,就要披上一层金黄

作者 / 赵子明

 

社会学有一个概念叫做“镜中之我”,我觉得很浪漫,不只是描述我们通过别人的反应而确认我们自己,更是关于“自我”在自己和他人之间的无休无止投射循环:两面镜子,就这样通过面对面的审视而镶嵌在彼此的背后,人通过他人眼中的自己的形象不断塑造自己。这是一首发生在“观看”时的诗。

随着诗句我们透过诗人的眼睛去看他面前的人,而他透过“东东”,看他自己。诗人先是由衷的赞叹,那是一种看到圆满时的那种突如其来自然流露的艳羡。而后他开始把目光放在“东东”身上,看他如何平静的度过日常,每个描述都含着期待。这些期待如果循着诗人的欢喜和呼吸,是能看到一个“不得”的。这个“不得”,粗浅的讲,也是每个人都“不得”的平静的日常生活。将欲望、混乱、嗔痴都放下后回到的具体的日常生活。将欲望、混乱、嗔痴都放下后回到的具体的日常生活。全诗偏于口语,只有一句“在无所著之时感到极大的喜乐”显得迟缓,一字一字,遁入到一种关于生活的禅意里。那个时刻的喜乐得之不易,并使得生活里所有转折和停滞都有了意义。接下来诗人表达出了来自他的世界里的那份认同,他为他无所遮挡的参与在自然之中而感到震撼和喜悦。也是两个人精神契合的一种非常深刻的揭示。我们彼此在对方爱的世界,在彼此重合中成为无声息的陪伴。

当然,整首诗其实是有潜在的一个他者的,这个他者也确是整首诗的力量之所在,一个或许混乱、或许阴暗的对比者,如果把这个对比者单纯理解为诗人本人就有些马虎。这个对比物:一是粗鄙、模糊、边界不清的现实;一是无法梳理和呈现的自我。而造成混沌的原因,是语言造成的现实的割裂。在诗人看来,“东东”的解决办法或是自然选择的现状是“忘记语言、也诞生语言”,想起伊格尔顿对维特根斯坦的《逻辑哲学论》的概括比较简洁:“确实宣称语言的结构展现世界的结构,或许可以这样说在连接处切断这个世界,但是语言不能表现它自己是怎样表现这些现实的。它不能一方面展示现实,一方面又评论它与现实的关系。这种自我反射的转动就像试图看见自己在看什么东西,或者通过自己的力量把自己提起来……”

因而从这个角度上来看,这首诗也是一首关于“诗”的“诗”,诗人要解决的问题不只是如何处理现实,而是语言和现实关系,诗人或许在努力找回被语言拆解的现实,而他自有他的同伴。这种努力在他与“东东”的相互观看中,在诗人的自我和东东的形象之间,在诗人眼中的“东东”和诗人的自我对话之间呈现了出来。这样的“观看”逐渐形成了一面柔软的网,细密的笼罩着生活。

今天因公徇私做了朗读放在下面,想来我也在“观看”这首诗哦。

荐诗 / 白洁如(wechat:544261590)
2016/0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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